2號房間內,窗簾被風吹開後便再未合上,齊斯也不想作死下床拉上窗簾。
透過半透明的窗戶可以將古堡外的花園儘收眼底。
沒有星星的夜色下,糾纏不清的植物呈現黑紫色的凝屙,枝與莖與葉的界限不再分明,黑乎乎的陰翳一簇簇堆著,鬼影幢幢。
黑衣的安娜小姐站在玫瑰花海中央,在慘白孤單的月光下像一座墓碑。
她矗立著,不動不聲不響,卻傳遞出一種可感的淒然,不知緣由。
光線太過暗淡,齊斯無法確定安娜小姐麵向哪邊,是否正看著自己。
但可以肯定的是,一旦被她發現還醒著,玩家的下場一定會很慘。
知道客人裝睡欺騙自己,身為主人感到生氣十分合理;結合鑰匙的特性描述可以推知,到那時房門就攔不住安娜小姐了。
至於她進屋後會乾什麼……
齊斯出於一種隻有他自己能理解的幽默感,默默地想:“總不可能是交流情感問題吧。”
他忽然有點好奇,規則說了“隻有鬼怪能殺死人類”,身為活人的安娜小姐能拿他怎麼辦,又會怎麼對待他。
——說不定能獲得一次有趣的死亡體驗,至少比病死要有趣。
思及此,齊斯有些蠢蠢欲動。
但他很快想到,詭異遊戲有很多副本可以供他選擇,第一個副本就死簡直太虧了,怎麼也得活到第二個副本才算回本。
算了,再忍忍……死法什麼的,還是拿其他玩家去試比較好。
眼前的床單上,不知何時落了幾片玫瑰花瓣。
齊斯輕輕吹了口氣,看著那花瓣在氣流的吹拂下,顫顫巍巍地飄落,墜地。
大床另一側的林辰睡得很熟,嘴裡含含糊糊地說著夢話,對方才發生的一切無知無覺。
這會兒他還翻了個身,將大半床被子卷了過去,壓在身下,幾秒後再度發出均勻的呼嚕聲。
齊斯眼角微抽,卻也隨之放鬆下來。
他依舊維持著趴在床上的姿勢一動不動,生理性的心跳和脈搏隨著時間變得平緩,伴隨著近旁林辰有規律的鼾聲,睡意很快侵染大腦。
齊斯打了個哈欠,沉沉睡了過去,再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。
落地窗正對的花園中,安娜小姐鬼魅般的身影業已不見,隻剩下一片如火如荼開得熱烈的玫瑰。
門外的機械鐘肅穆地敲響五下重音。
淩晨五點了。
短暫的睡眠無濟於事,齊斯困倦地打了好幾個哈欠。
他神情懨懨地用手臂支撐著身子坐起,撣掉落在身上的玫瑰花瓣,看向門的方向。
乾枯的花瓣零落在地,在門前的地麵上積了一小片,昭示昨晚發生的一切。
“齊……齊哥,凳子怎麼翻了?”林辰終於醒了,一眼就看到大開的窗簾和倒在地上的凳子、散落的紅裙。
他臉色一白:“昨晚是不是出什麼事了?”
“嗯。”齊斯淡定地下床,拉好窗簾,將凳子扶起,再度壓在窗簾上,隨後撿起紅色裙子扔到牆角,“安娜小姐來過了。”
林辰“蹭”地一下從床上跳起:“她來乾什麼?”
“這話你應該去問她,我又怎麼會知道?”
齊斯坐在凳子上,將昨晚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複述了一遍,包括一些關於死亡點的推測。
其餘房間的遭遇被他有意省略,比如3號房間傳來了藤蔓窸窣的聲音和慘叫聲,大概率是死人了。
林辰呆呆地消化信息,慶幸道:“還好昨晚我睡得早。”準確地說是被打暈得早。
在腦海中將齊斯的話語又過了一遍,他不懂就問:“齊哥,你怎麼知道隻要不被安娜小姐發現還醒著,就不會出事?”
“猜的。”齊斯悶笑一聲,道,“既然清醒和睡眠與否取決於遊戲的機製,那麼在夜間醒來的定然不止我一人。”
“一個可持續發展的遊戲必然不會沒有生路,安娜小姐挨個房間敲門過去,總不可能殺死所有醒來的玩家。所以我推測,安娜小姐殺人有其條件。”
“結合她一遍遍問我有沒有睡,我猜她的殺人條件便是‘發現玩家在夜間保持清醒’。”
林辰不明覺厲,發自內心地讚歎:“不愧是齊哥,要是我的話,在她詐我說她知道我醒了的時候,我肯定就嚇得開門了。”
“這隻是一個邏輯問題。”齊斯說,“你需要明確一點,隔著門板,安娜小姐無法百分之百確定房間裡的玩家是否醒著,不然她完全不必問那麼多遍,直接破門而入就行。同樣的道理,我推測她也受到規則約束,不得驚擾在睡夢中的玩家。”
“她破門而入後,將會麵對兩種情況。要麼她賭對了,房間內有玩家醒著,她成功收割一條性命;要麼她賭錯了,房間裡沒有玩家醒來,她違反規則,受到不知什麼樣的懲罰。風險和收益兩相權衡,她勢必要更加穩妥地做出決定。”
林辰虛著眼道:“但無論怎麼樣,她都無法保證房間裡的人百分之百醒著吧?隻要不給她開門,哪怕發出了動靜,也可以說是睡相不好,或者說夢話吧。”
齊斯頷首:“所以,她要麼放棄殺人;要麼通過試探比對各個房間的人醒著的概率,選取最大概率賭一把。”
他停頓片刻,話鋒一轉:“林辰,你開過盲盒嗎?”
“……啊?”
“一共三個盲盒,各裝了一隻不知是死是活的貓,它們有的已經死了,有的奄奄一息、快要死了。但有一個盒子是特製的,在被打開後會釋放毒氣,裡麵的貓不管是死是活都會死。”
“開出活貓,你能得到等重的黃金;開出死貓,你就會被殺死。但你可以通過敲打、掂量等方式,猜測盒子是否是特製的,裡麵的貓是死是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