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九章 紅楓葉寄宿學校(三十二)“她也需要藥”(1 / 2)

無限詭異遊戲 笑諷嘲 8462 字 2024-05-17

紅楓葉寄宿學校,食堂中,碩果僅存的八名玩家沉默地圍著餐桌坐了一圈。

深綠色的苔蘚已經爬滿整座學校,蕨類植物的葉片遮蔽了狹小的窗戶,牆壁的裂縫間長滿青白色的蘑菇,孜孜不倦地散發腐臭的氣息。

一切都在生機勃勃地瘋長,除了人類。

6月3日中午,梅狄娜女士用沉痛的腔調宣布,因為學校裡所有人都感染了失眠症,托爾森先生為了遏止疫病的蔓延,封鎖了整座學校。

學校裡的人無法離開,外麵的物資也不再會被送進來,所有人隻能困守在死寂的水泥房子中,自生自滅。

副本的時間線和檔案記錄的時間軸相比,加快了不少進程,直接使得最基本的生存資料問題一躍成為玩家們麵臨的最大危機。

雖然不少玩家備有乾糧,但要想舒舒服服地撐過接下來五天,簡直是天方夜譚。

將玩家群體中所有的乾糧彙總在一起計算,差不多每人每餐隻能吃個半飽,才能勉強支撐到最後一天;而這還是在不計算行動帶來的損耗的情況下,如果玩家們需要進行探索或者打鬥,消耗量隻會更大。

中午的食堂隻供應了一些腐爛的蔬菜,是梅狄娜女士從犄角旮旯裡弄到的最後遺存。

玩家們苦不堪言地吃下這最後的午餐,緊接著便開始了長達一下午的上吐下瀉。

傍晚,食堂停止供應晚餐。

一部分帶了食物的玩家精打細算著食量,攝入剛好足夠紓解饑餓的乾糧;一些沒帶食物,又沒有人脈的玩家,隻能到楓林裡去探索,希望能按照荒野求生類副本的套路找到食物。

楓林裡什麼能吃的都沒有,除了肉眼可見有毒的蘑菇,和被腥臭的孢子爬滿的鬆果。玩家們無功而反,盯著有食物的人的目光泛著可感的惡意。

尋常情況下,他們早就大打出手,搶奪資源了。但架不住上午剛混戰過一波,所有人都元氣大傷,再不敢鬨出新的傷亡。

此時此地,有薑君玨三人鎮場,公序良俗架構的秩序雖然殘破,卻依舊能夠勉強維持。

眾人並不愉快地解決了晚餐,都沒有挪動地方的念頭,在桌上歪七扭八癱了一堆。

饑餓狀態下,失眠症的病情進一步惡化,一半玩家發起了高燒,渾身滾燙得像燒炭,被風一吹就不住打寒顫,稍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歇息。

另一半玩家也不好過,大片的泥土爬滿他們的身軀,使他們呈現泥人的質感,眼前各種亂七八糟的圖案飛逝,真實與虛幻的界限模糊不清。

極度的疲累和無力下,他們卻仍然睡不著,開始醒著做夢。在這種清醒的夢幻中,他們的幻覺勾連成一片,每個人都能看見。

不算大的食堂一時間人滿為患,白發蒼蒼的老人、可愛的孩童、美麗的女子,無數人的幻影來來往往,逐漸難以分清真人和假人。

除了玩家自己,誰也不知道這些幻覺的歸屬,於是思維的藤蔓具象化為或藍或綠的枝條,將幻覺的主人和幻覺纏絡起來,就像兒童遊戲中的連連看。

有人看到一個小個子的男玩家牽引著一個豐滿嫵媚的美女,一個戴耳釘的男玩家竟然被和一個肌肉男的幻影牽在了一起,嘖嘖稱奇的同時也不免擔憂起自己的隱私來,無奈越不願意想什麼,什麼就越是不受控製地往外冒。

於是玩家們很快達成共識,都閉上眼,不去看其他人的幻覺。

晚上八點,玩家們不得不遵照規則,進入浴室洗冷水澡。

洗澡過程中,身上泥土占據麵積最廣的三個玩家忽然叫喚起了“癢”,瘋狂地抓撓起自己的後背和各個位置。

大量的泥土從他們的抓撓處順水流衝刷而下,他們肉眼可見地虛弱下來,就好像被衝走的是他們的靈魂。

有第一天那個倒黴鬼的前車之鑒,他們立刻意識到自己即將遭遇什麼,一麵不受控製地摳挖全身,一麵恐懼地大叫著,向薑君玨投去求助的目光。

一聲聲求救和哀嚎此起彼伏,填滿了整個浴室,激起的回音久久不散,如同惡魔惡作劇般的複讀。

薑君玨快速關了這三人的淋浴器,將他們推到乾爽的地麵上,並讓他們用毛巾擦乾身上的水漬。

他們一一照做,然而於事無補,身上反而越來越癢,並在到達某個極點後變成了痛。

他們痛苦地慘叫著,痛苦地在地上打滾,並從邊緣開始一片片化作泥土,散落在地麵上。

沒有人知道該怎麼救他們,玩家們身上掛著水滴,在旁邊束手無策地站了一圈,旁觀同伴的死。

一個人的悲傷是有限的,當見識的死亡足夠多,亦或自己足夠不幸時,便很難再為旁人的死亡送去足夠的悲傷。

玩家們或有物傷其類的感慨,更多的卻是劫後餘生的慶幸,有幾人甚至生出了隱秘的竊喜:這次的泥土沒有被鬼怪吃掉,保存得很完整,活著的人一瞬間擁有了三份配藥的材料……

陳立東早在最開始就用自己試驗了藥劑,玩家們都知道那個殘忍的配方切實有效,現在所缺少的,隻是充足的材料——或者說,死人。

入夜,玩家們各懷心事,回到各自的寢室,躺到床上休憩。

幻覺比起前夜更為嚴重,在原有的原住民孩童的鬼魂中,還夾雜著死去的玩家的魂靈。

死人們不再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,而開始向玩家走來,有的甚至伸出蒼白的手爪去摸玩家的臉,目光中帶著對活人的眷戀和嫉恨。

薑君玨看到了孫林。

那個死在第一晚的室友雙目流著血淚,背負滿身黃花和黃蝴蝶,坐到他的床邊,扼住他的脖頸。

分明是在昏暗的光線下,薑君玨卻看得很清晰,甚至能看到屍體皮肉中生出的黃花上,蟲卵孵化出的毛蟲的蠕動。

死人的血淚一滴滴落在他的脖子上,又冷又癢,沒有舌頭的嘴巴一張一合,好像在質問他為什麼見死不救。

薑君玨並不回答,反手從道具欄中抽出辟邪劍,刺向孫林的麵門,不想卻刺了個空。

死人悄然散落成一地黃花,碎裂的齏粉沒入地裡,隱匿不見。

兩秒後,同樣的鬼魂在門口凝結,哀傷而憤恨地凝望房中唯一的人類。

薑君玨因為發熱和窒息而劇烈地嗆咳,卻還是吃力地坐起身來,將長劍橫在身前。

脖頸上的血珠滑落下來,洇濕了被單。他低下頭,隻看到被單上那血珠開出一朵紅花,像眼睛似的不停眨動。

薑君玨摸不準此情此景究竟是幻覺還是現實,反正睡不著,索性抱著劍枯坐一夜,直到梅狄娜女士踏著“嗒嗒”的高跟鞋,拿著手電筒查寢,才平躺下來。

其他玩家也或多或少地遇到了類似的情形,6月4日一早出現在食堂裡時,都頂著厚重的黑眼圈,精神萎靡。

經過清點,有四名玩家因為在恐懼中觸犯規則,死於鬼怪之手,身上都長出了毒蘑菇。

另有兩名玩家因為在6月3日上午的打鬥中受傷太重,失血而死,身上開出黃花,灑落黃蝴蝶的屍體。

配藥的材料一下子湊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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