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, 驕陽似火,酷暑難耐,早稻收割在即。
白蘇像個真正的地主老爺似的, 坐在涼棚裡納涼, 他自個兒扇著扇子,腳下放著兩盆冰, 正嗖嗖冒著冷氣。
“吃葡萄嗎?”大美人伊萊也在涼棚下麵, 他挨著白蘇坐著,懷裡抱著一大碗冰鎮葡萄。
扒了皮就要往白蘇嘴裡送。
“彆彆彆,可不能喂我吃葡萄。”白蘇連忙偏頭躲開, “讓人喂我吃葡萄, 我不真成了那什麼了。”
伊萊好奇道:“那什麼是什麼?”
白蘇心想我怎麼給你解釋紂王和妲己?隻能敷衍道:“那什麼就是那什麼。”
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,伊萊翻了翻白眼, 不理他, 自個兒抱著葡萄吃,一口一個, 快樂的眼睛都眯起來了。
今天是水稻收獲的日子。
準確來說,三天前, 水稻就已經進入了收獲期。
白蘇憑著腦海裡的從前在農學院裡學來的碾米機的製作方法,和木匠們一起, 搗鼓出來了幾套簡易的手動碾米機,又請市政廳那邊快馬加鞭, 給他在燕麥小鎮的農場裡送去了幾台。
現在,兩個農場, 兩百英畝的土地,預計三百萬斤的糧食正在地裡冒著尖兒。
無數工人們來到白蘇的農場,加入這一次的豐收。
順便一提, 因為白蘇在此期間為小鎮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崗位,解決了物價飛漲下平民的失業問題,他被破格推舉,以農業代表的身份進入元老院,成為了一名掛名公務員。
也算是實現了穿越前的一個小目標。
白蘇也想要下地割穀子,卻因為某些特殊原因,被朋友們一齊製止了。
這會兒,臨近中午,蘇珊太太和麗莎正在尚未正式營業的餐廳裡忙活著,給來兼職工作的工人們做飯,她們怕白蘇閒不住,特地搭了個涼棚,又派唯一能震懾住白蘇的伊萊在他旁邊看著他。
於是就出現了這樣的一幕——
地裡,漢子們熱火朝天地收割稻穀;廠房裡,婦女們正在仔細給稻穀去殼,然後用統一的印著“禾下農場”字樣的牛皮紙袋打包起來;農場外,幾百個車隊嚴陣以待,每當有成件的大米被人運送過來,裝滿一車,就會有幾個代議員上前進行檢查,確認無誤後,立即由一隊半人馬警衛隊員護送著發往臨近的城鎮。
更多的,則是被運往了碼頭。
受颶風災害更為嚴重的西大陸,是這一次賑災的主要對象。
而這也是白蘇這幾天被禁止乾活的原因——他必須保持足夠良好的精神狀態,來出席他本人的婚禮。
是的,婚禮。
在長達幾周的討論與準備後,婚禮的地點最終定在了那艘克俄斯的父母送予他們的豪華郵輪上。
白蘇第一次見到那艘巨型船隻時,簡直驚呆了。
克俄斯卻不以為意道:“我沒有提過嗎?我的母親是一個貨運商人,大到海運,小到車馬,都是她的產業。”
克俄斯指了指碼頭上,正在裝貨的馬車。
隨後,白蘇毫不費力地在每一個馬車的屁股上,都看到了一個半人馬的剪影繪成的logo。
“那個標誌是……”
“是我。”
“那我們之前去燕麥小鎮時乘坐的馬車也是?”
“是。”
白蘇倒吸一口涼氣。
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是屹立在財富鏈頂端的大農場主了。
怎麼男朋友表麵上不聲不響的,背地裡家世這麼頂的?
白蘇徹底服氣了。
他看著滿臉淡然的,並不以自己富二代身份為傲的克俄斯,一臉真誠地說道:“結婚以後,你會把所有財產都交給我打理,讓我每個月給你發零花錢,大概200一個月嗎?”
克俄斯:?
……
想到那些有趣的回憶,白蘇情不自禁笑出了聲。
“呸!”伊萊吐出一口酸啾啾的葡萄皮,嫌棄地說道,“好啦,彆再露出一副回憶甜蜜往事的樣子啦!我保證,隻要你乖乖聽我的話,今晚的一切隻會更加甜蜜。”
白蘇伸手拿了顆葡萄,含在嘴裡,問他:“有多甜蜜?”
“一定是你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甜蜜。”伊萊把空空如也的冰碗隨手扔在一旁,站起身來,拉著白蘇的手帶他回家。
被催促著,白蘇心裡也開始有一種又酸又急的緊促的喜悅感。
他最後再回頭看了一眼稻田:收割工作已經進行到了尾聲,所有工人們連軸轉,並且有市政廳派來的幾位代議員盯著,下午就能把所有稻穀都打成大米,裝袋裝車。
燕麥小鎮那邊也是如此。
再沒有什麼可以叫白蘇擔心的了。
因此,現在,他必須在伊萊的監督下,回到家裡好好打扮自己。
去迎接那一場,克俄斯為他籌備已久的,海上婚禮。
·
黃昏,港口。
華燈初上,浪漫繾綣。
法裡亞剛指揮完所有貨物的裝運工作,累得滿頭大汗,卻根本不敢停下來休息,隻是用絲巾擦了擦額頭,又急匆匆地登上甲板,去找他的上司、他的好友、今天絕對的主角。
新郎克俄斯先生。
遠遠的,他看見,那個穿著禮服的半人馬青年,正手握香檳立在甲板上,神情嚴肅地和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們打招呼。
就像他一直保持的那樣,淡然地俯瞰一切,好像什麼也入不了他的眼。
直到看到匆匆路過的另一位新郎,神色才會稍微溫柔一些。
“嘿,老兄。”法裡亞走上前去,攬住克俄斯的肩膀,“馬上就要開船了,你該去宴會廳裡準備了。”
克俄斯點點頭,整了整胸前的鳶尾,朝宴會廳走去。
而另一邊,剛從中央廚房裡出來的白蘇,正被急的不得了的伊萊推著往化妝間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