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濃鬱。
輕薄的月光揮灑在宮殿冰涼的石階上,仿佛披覆上一層銀霜。
一雙藕粉色的繡花鞋穩步走上,也跟著染上一縷銀白,襯得那雙鞋更貴氣,散發著流光溢彩。
踩著這雙鞋的女人,一身華服拖地,與月光交相輝映,襯得女人膚白勝雪,麵色在這幾日的進補下也有了一絲紅潤的光澤,在這深宮中一枝獨秀。
自從她腹中有了皇子,便當真成了嬌嫩的花兒,眾人無比嗬護,此時身邊照顧的貼身宮女更是格外小心,攙扶著她緩慢步入門檻,嘴上還提醒著,“娘娘,您千萬小心。”
白薇點頭,伸手撫著自己的小腹。
這深宮明槍暗箭,彆說是旁人了,她自己都甚是謹慎,這會兒一入殿門,便十分警惕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,腳步一頓。
緊接著,身旁扶著自己的平兒也跟著愣了一下,探頭瞧了瞧殿中,並無其他,回頭問道:“娘娘,您怎麼了?”
“今天換過燃香了?”白薇皺了皺眉,空氣中飄散出來的一股與往日不同的香氣,似有似無。
平兒一臉茫然地看著白薇,“沒有啊娘娘。”她上前,仔細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,還是原來那股清香,未曾變過,“是不是您感覺錯了?”
“不,不對。”白薇擺了擺手,踏步進去,直接走到香龕邊上,打開鏤空的金屬蓋子,將火滅了之後,拿起鉗子細細挑揀起來。
看著的確是自己平日裡安神用的金銀花,可再仔細一瞧,便發現這其中大有文章。
那被燒的有些發黑的香炭底下,裹著一層細薄的褐色粉末,二者混在一起,很難發現,她湊上前仔細聞了聞,赫然被嚇了一跳,慌忙退開兩步,望著那香龕,冷汗涔涔。
平兒上前,“娘娘,您這是怎麼了?”
卻見白薇原本就白皙的臉龐此時顯得更加蒼白,一雙好看的眼睛裡此時充斥了滿滿的驚異和憤怒,她咬牙,“有人在裡麵做了手腳!”
香龕之中,那層褐色粉末,便是能使人墮胎的麝香!雖然份量不大,若不仔細感覺,是斷然察覺不到的。若是自己此番沒有發現,或是發現晚了一些,這香龕每日這麼燒下去,自己的孩兒……
想到這裡,她便感覺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充斥在空氣中,隻要自己稍稍放鬆警惕,便會衝出來奪走她孩子的生命。
於是,她更加擔心起來,緊抿的唇瓣微微有些發白,跳躍的燈火落在她如紙的臉上,看起來很是駭人。
平兒也跟著緊張起來,“娘娘,那我們怎麼辦……”
白薇心底思量一陣,陡然抬起眼來,目光中塗滿了恨意,“謀害龍裔,乃是大罪,此時,應當稟報皇上,徹查此事。”
平兒點頭,安頓好白薇之後,便急忙去通報了陸之夜。
夜色沉沉,猶如鬼魅侵襲整個皇宮。
一隊又一隊的侍衛持刀跑過,沉重的腳步聲回響在冷寂的宮道上,顯得有些詭譎。
此時,香嬪宮中,聽到外麵侍衛的動靜,一顆心跟著提到了嗓子眼,妝容精致的美麗麵龐神情不斷變化,看起來很是滲人。
邊上,
玫答應更是坐立不安,慌張地望向香嬪,問道:“香嬪娘娘,這動靜,怕是皇上發了怒,再這樣查下去,很快就會查到我們頭上來的。”
慌亂而又顫抖的語氣,將她心底的不安表現得淋漓儘致。
香嬪穩了穩心神,淩厲的目光朝著玫答應掃了過去,“你辦事不牢靠,也難怪皇上要查到你身上去!”
一時間,玫答應登時啞了口。
這換燃香的事情,雖然是自己的宮女做的,可這麝香以及陷害的法子,可都是香嬪出的,怎麼這會兒全怪到自己身上來了?
玫答應在心底盤算一陣,隨即白著一張臉,說道:“娘娘,您千萬要保下臣妾。臣妾跟在您身邊這麼些日子,皇上心裡必定有數,若是臣妾出了事,您怕也是要受牽連……”
這話出口,香嬪那冷厲的目光又強烈了一些,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,恨不得在玫答應身上紮出萬千個血窟窿出來。
香嬪眼睛一眯,麵色陰沉得好似窗外的夜色,張牙舞爪,麵目可憎,“你這是在威脅本宮?你可彆忘了,若不是本宮扶持,你現在哪能站在這裡!”
“臣妾不敢忘。”玫答應嚇得雙腿一軟,一把跪倒了下去,匍匐在地上。
這深宮之中,若沒有一點背景實力,根本難以生存,當初若不是攀上了香嬪這棵大樹,早就命喪於後宮爭鬥的深淵之中了。
隻是,她不想死。
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,她不想就這樣白白送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