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的一天過得寡淡無味,李亞東在酒店睡了一天,好好地補了一覺——在號子裡他看似悠閒,實則根本沒怎麼休息好。
地方不對。
第二天,他原本打算去一趟縣委大院的,去會一會鄒敏毅,看事情辦得怎麼樣,不曾想還沒出門時,鄒敏毅卻主動過來了。
是一個單間客房,好歹帶個獨立衛生間——在這樣的小縣城裡,也無需奢望能住上套房。
鄒敏毅就一個人,顯得十分低調,李亞東邀請他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——兩張紅漆木椅,中間帶個鋪了玻璃麵的茶幾。
“李先生,今天過來主要是向你彙報一下工……”
“打住!”李亞東微微蹙眉道:“有話就直說,彆打官腔。”
聽著彆扭。
他又不是什麼領導乾部,給他彙報個勞什子工作?
鄒敏毅訕訕一笑,點點頭後,繼續說道:“主要就是縣委辦公室主任,騰剛強的事情,還得多謝李先生的提醒,昨天下午,我專為他的個人作風問題,把副縣長、紀檢科主任等幾個人約在一起,對他進行了審問,反正話說得蠻重,他最後扛不住壓力,終於交代了,確實收了彆人的好處。”
彆人?李亞東笑了笑,這家夥說話還真是滴水不漏。
騰剛強貪了多少錢不提,謝興洋那廝也被他說成是“彆人”。
如果是這樣的話,那李亞東猜想:騰剛強應該還沒徹底死翹翹——不知何故,鄒敏毅有心保他。
“然後呢?”李亞東看不出喜怒地問。
“這件事情我已經彙報給了書記,按他老人家的意思……”
得,又扯出一個不怕招事的家夥——反正就要退休了嘛。
“將騰剛強調回原籍,也就是鄉裡,暫任舊職——紅蓮鄉鄉長,給他為期一年的時間看其表現……”
“表現?”李亞東冷笑道:“是不是表現好了,規規矩矩一年,又可以恢複原職?”
“李先生誤會了。”鄒敏毅正色道:“這可沒那麼簡單,他現有的職位空缺後,肯定得有人補上來,再想回來,其實挺難的。再講句實在話,對於此人,我也是不敢再用了。”
“好了鄒縣長,你也甭跟我繞彎子了,到底什麼背景呀,連你都有意護著他?”李亞東直截了當地詢問。
“沒。我並沒有護著他。”
然而,鄒敏毅卻搖了搖頭,長歎口氣後,嘴角泛著苦澀說,“算了,李先生,有些事情本不想告訴你,但我估計瞞也瞞不住,就實話實說吧。很多事情是我們原本根本沒有預料到的,一個騰剛強的事情,引出了大問題。”
“哦?”李亞東詫異,擺出一副靜待下文的模樣。
“都是開油的事情給鬨的,這是一場全所未有的大機遇,也賦予了我們某些乾部一些更大的權利,於是……一些人開始把持不住了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說……收了錢的人不止騰剛強一個?”
“不是這個問題,這隻是一件事情而已,不光收錢的不止他一個,就連送錢的,也不止……反正有點亂套的意思,風氣壞了。”鄒敏毅長歎口氣道。
他這麼一說後,李亞東就明白了——腐敗成風啊!
這個窮山僻壤裡的小縣城,過去從沒有什麼大的財路,這次陡然擁有了史無前例的開油權利,引來無數外地富商趨之若鶩。
而那些人——說白了,這個年代就能暴富的人,沒幾個是乾淨的,套路全都懂。
他李亞東也不敢說自己百分之百的乾淨。
不懂的反而是這座小縣城裡的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