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十年代的英國,在李亞東眼裡,竟有種暮氣沉沉的感覺。
譬如他現在漫步在倫敦街頭,四周都是匆匆趕路的行人,大家安靜異常,沒有什麼言語,甚至不會左顧右盼,仿佛這座遍布曆史古跡的城市,對於他們來說,沒有半分吸引力。
且大多數都是中年人,以及老者,年輕人十分少見。
這令李亞東驀然想起了三十年後的日苯,他在上輩子的二零一七年,曾去過一次,街頭儘是步履蹣跚的老者,仿佛整個國家正在死去。
是不是繁華過儘,便會迎來荒涼?
這種荒涼並非指實物,而是指心理層麵的變化。
據說發達地區的人民都不熱衷於傳宗接代,是思想的超然,還是責任的淡薄?
李亞東不知,但他剛才過斑馬線時,因為沒有及時避讓一名孕婦,被交警口頭警告了一下,這讓他明白:在英國,一名婦女一旦懷孕後,大概是可以為所欲為的。
據傑克介紹說,英國有一項很奇葩的法律。法律規定:孕婦可以在任何公共場所隨地小便。
這也就意味著,如果有需要,孕婦能要求警察把大簷帽摘下來給她們當尿壺,且警察還不能拒絕。
看到老外們為了鼓勵生育,如此煞費苦心,李亞東也是有些醉了,他很想廣而告之一下:在遙遠的東方,有個神奇的國度,正在施行計劃生育,超生罰款,且作用不大,各位有興趣可以了解一下。
行走在這個氣死沉沉的國度中,才越發襯托出此時的中國勞動人民,有多麼乾勁十足。
這或許也與他剛從海藍過來,有很大關係。
根據家裡傭人提供的信息,一行人找了老半天,才找到一家中式餐廳。
老板確實是一個黃皮膚的麵孔,這令李亞東隱隱有些期待,即便菜單上的菜品絲毫沒有技術含量,全是西紅柿炒雞蛋、酸辣土豆絲之類的,一道紅燒肉算是工藝最複雜的菜,售價也不含糊,3.5英鎊,也就相當於人民幣五十多塊,國內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。
結果一塊賣相還不錯的紅燒肉塞進嘴裡後,令李亞東突然生起了想要打人的衝動。
紅燒肉加糖這件事情,本身很正常,國內中部地區的一些省份,也好甜口,但他這個肉,完全就像抹了一層蜜,甜到讓人懷疑剛塞進嘴裡的是不是一塊糖?
咀嚼兩下,柴到不行,紅燒肉的軟糯感,完全不見蹤影。
拋開貧困因素不提,就這種紅燒肉,放在國內狗都不吃,居然還敢賣五十大洋一份。
這不能忍!
“把你們老板叫來,我要找他聊聊。”李亞東招手喚來一名服務員,她是店裡唯一的華人服務員。
“Excuse me??”小姑娘一臉懵逼的望著他。
“……”這使李亞東意識到,對方除了生有一張黃皮膚麵孔外,實際上壓根不是中國人。
黃德平將他的話翻譯了一遍,小姑娘瞬間領悟,喚來老板。
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人,進門時見他坐在收銀台後,遮住頭不看的話,確實有幾分電影裡英國紳士的味道。
他倒是會講中文,告知李亞東店裡的菜品是經過英國人的口味改良的,大概已經不再適合中國人食用。
“那你還叫中餐廳?”李亞東望著他頗為得意的神色,不由一陣火大,“你這是掛著羊頭賣狗肉,懂不懂?”
“這管你什麼事?”老板皮笑肉不笑道。
李亞東一陣氣結,好像確實不管他的事。
他之所以氣,他氣這家夥真本事沒有(從菜譜上就能看出端倪),卻把中國菜改得麵目全非,這樣的行為會讓老外誤以為中國菜就是這樣,就是這麼難吃。
往小了說,是砸中國菜的招牌。
往大了講,是給中國人抹黑。
“虧你還是中國人!”
“誰告訴你我是中國人了?我是一名正宗的英國公民,從小在英國長大,哦,忘了介紹一下,這是我的女兒,她也一樣,她甚至出生在英國。”他說著,指向剛才那名女服務員。
而小姑娘則是一臉迷糊,好奇的打量著父親,和那個表情慍怒的年輕人,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。
李亞東看了她一眼,驀然感覺有些悲哀,她明明擁有中國人的血脈,卻從出生開始便遠離祖國,父親甚至沒有教給她自己的母語。
“德平,結賬。”
為了表示自己的憤怒,李亞東當著老板、店內所有員工,以及四五桌客人的麵,將他們點的十幾道菜,全部倒進了旁邊的垃圾桶。
然後,在眾人詫異地眼神中,用蹩足的英文說道:“這,根本不是中國菜!這樣的菜,在中國狗都不會吃!”
“你……”
望著客人們的眼神明顯有些了些變化,剛才還始終保持“紳士風範”的老板,頓時麵色大變,大叫道:“我要告你!你影響我的生意,還誣蔑我的餐廳!”
“告我?好啊,你去告啊,我們這裡十二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都不承認你的菜是中國菜,你去告試試,看法官是信你這個假中國人,還是信我們?”
李亞東不屑一笑,帶著一行人頭也不回的走出餐廳。
弄得餐廳老板險些沒氣炸肺,可煩心的事遠不止如此,幾桌客人不知何時達成一致意見,要求免單,因為他們感覺自己遭遇了消費欺騙,如若不然,他們將利用法律途徑,來維護自己身為英國公民的合法權利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