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05 章 煉化(1 / 2)

不是吧魔頭你! 多梨 13670 字 2個月前

晴好天氣,萬物濃綠,這是晉翠山遲來的夏。

傅驚塵袖間是寒光凜凜的軟雙劍,瞧著是女子所用,在他手中小巧玲瓏。

要知,縱使是一根樹枝、一截枯草,在傅驚塵手中,都能百餘步割斷其人頭;如今他雖給了花又青功力……可餘下還有多少?

誰能知道?

莫不欲猶不能掉以輕心,不知此人會做出何等事。

“定清苦心研究,找到能將記憶完整凝做珠的方法,”傅驚塵笑,“恰巧,我從玄鴞門中也得到些分離魂魄的法子,和定清手稿中提取記憶凝珠的方式彆無二致。”

莫不欲巍然不動,風吹起他白花花的胡子,飄飄如仙。

“弘光大限將至前,也曾考慮過魂魄轉生;可惜他犯下大孽,以鹽生醃無辜女子,是極重罪過,”傅驚塵說,“注定再不能投胎為人,將被天道清算。他料及此事,便抽離自己記憶魄,效仿定清,凝做記憶珠,以待轉機。”

莫不欲巍然不動。

“定清能窺探天機,弘光卻不曾有這等本領,也不知他凝這記憶珠時,有沒有想過,在不久之後,會被人竊走、融入自己體內,”傅驚塵忽而一笑,仔細審視莫不欲,問,“隻是不知,如此多的記憶灌輸……此刻的你,是將自己視作莫不欲,還是弘光呢?”

莫不欲說:“無稽之談。”

“哦?”傅驚塵揚眉,直截了當地問,“敢問莫長老,若非你繼承了弘光的記憶,當初貞山之上,你如何能指使黑魔精準救走萬三娘?”

莫不欲下意識轉身。

“莫看了,”傅驚塵說,“此處無旁人。”

隻有二者。

不必再虛偽地遮遮蓋蓋。

實質上,無需莫不欲承認或狡辯,下意識的反應瞞不過他的眼睛。

物以類聚人以群分,壞人最懂壞人所想。

“還有,”傅驚塵邁步,問莫不欲,“你救下萬三娘,暗中又使她去修那’不老返生陣’,究竟是你想要長生不老,還是為繼續複活飛凰?你暗中找尋方宏,是想要他在天下人作證、是我屠殺白衣派,還是因他是那被鹽醃的女子後代?你想利用他的肉身為飛凰做容器?”

句句錐心,句句追問,莫不欲無可辯駁。

沉默不曾換來相讓,傅驚塵步步緊逼,步步問:“那被鹽醃的女子已被青青超度入了輪回,再不能為你所用。你便打主意到我兩個徒兒身上,挑撥離間,撥弄是非,要無憂背叛我,難道不也是看中他可能生成的那枚異眼?”

莫不欲說:“你如今不是我的對手。”

傅驚塵輕描淡寫:“不妨試一試?”

他抬右手,袖間寒光閃閃,軟劍如白蛇,冷光如赤信。

兩下對峙間,莫不欲陰晴不定:“你若此刻死在我手中,那清水派的青青,便再不能救了。”

他摸不清此刻的傅驚塵,是不是“芳初”。

曾經的芳初也鬼機靈

,一肚子壞水,若不是過於愛慕定清,也上不了莫不欲的當。()

不被愛情影響的天才是不可控的恐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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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好他二者還有軟肋。

“黑魔一旦入體,便不會再離開;若想將它徹底從身體引走,除非你徹底墮落為魔,以妖魔的方式將她的魔氣吸入自身,”莫不欲說,“若如此,你和她注定殊途,何苦呢?不如且放任了她,何必瞻前顧後,就讓她同樣墮魔——”

一柄橫在脖頸上的軟劍割破鬆弛的皮膚,莫不欲抬手結印,直直向傅驚塵身上壓——傅驚塵如今功力雖不如前,但畢竟正值盛年,身形一晃,避開他攻擊,與此同時,軟劍脫手而出,直插莫不欲的琵琶骨。

莫不欲急急後退,方避開被一劍刺透琵琶骨的命運,卻也被激怒:“傅驚塵。”

傅驚塵手腕一轉,軟劍刃指莫不欲,意識到今日殺不了他。

再怎麼說,莫不欲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。

熬過一任又一任,送走一個又一個,還得了弘光的記憶珠;縱莫不欲無法繼承弘光那一身本領,單單是記憶中的這些東西,也足以將他提拔到東陽宗的頂峰。

暫且殺不了他,那便將他弄傻罷。

也是一樣的。

順帶著抽出他記憶魄,讀一讀,看看那把芳初血肉凝結的寶劍,究竟被莫不欲藏到何處。

不擇一切手段,將知道過往的人全部滅口。

早在孟神愛寫信告知記憶珠之事後,傅驚塵便指使她,竊取這兩枚珠子——定清和芳初的記憶之珠。

同莫不欲不同,傅驚塵不想得到這兩者的修煉秘訣和那些傳承,他隻想瞞住青青,不願讓她得知真相;更不想她因錯背了他人記憶,而影響自身的成長。

孟神愛和青青年紀相仿,一派天真爛漫,又隻愛美,對修行算不上多麼熱衷。清水派中師兄師姐們都寵愛她,不會對她設防。

此刻,蘊含著定清和芳初二者記憶的珠子就在傅驚塵身上。

隻需再摧毀掉莫不欲的記憶魄,這世上再不會有人知曉他和青青的真實身份。

軟劍回袖,傅驚塵正欲動手,強抽莫不欲記憶珠,忽聽得身後淩空幾聲響。

是莫傳聲以血破了此隔離封印。

這莫不欲唯一收的女弟子,英姿颯爽,耍一柄大刀,怒吼一聲,從天而降,兜頭直劈——

她叫:“——大魔頭!拿命來!!!”

嘩啦——

清水派裡。

孟神愛頭發濕淋淋,還未洗乾淨,便被花又青拽起。

溫麗妃還沒動手,隻瞧見花又青肅殺一張臉,一勺冷水澆在孟神愛身上。孟神愛哪裡經曆過這種陣仗?愣愣地望著花又青,還未辯解,花又青便凝水為冰,將她凍在原處。

孟神愛慘叫一聲:“師姐,我冷!”

“記憶珠呢?”花又青問,“你把它給了誰?”

孟神愛呆一呆,旋即嗚嗚地哭出聲,分辯:“這是為你好——他說,尋

() 常人受不得那記憶珠的衝擊。若是分不清記憶和現實,你用了定清師尊的記憶珠,便真的成了’定清師尊’……”

溫麗妃神色複雜,站在一旁,不知該如何做;溫華君留下的遺言中,要她善待師弟師妹們,卻沒有說,如果小師妹背叛,師妹毆打小師妹,應該如何……

花又青問:“你們往來的書信呢?”

孟神愛說:“閱後即焚,他不讓我留下什麼痕跡。”

越往後說,聲音越小,低到不能再低時,她方弱弱開口:“一開始,我不知道他就是傅驚塵……”

一五一十,將來龍去脈和盤托出。

最初見傅驚塵,還是十三歲那年。

清水派中無師尊鎮守,傲龍派和周圍的其他門派來此欺淩,彼時的季從儀、花又青和孟神愛、謝垂星四人功力尚不夠精進,難以抵抗。為了保護他們,方回燕被砍斷一條手臂。

花又青滿身是血地闖入人群,搶回二師兄的胳膊。

孟神愛沒有花又青如此好的資質,她差點被血腥味熏暈,撤退時沒跟上,險些落入那些惡人掌中。

是傅驚塵現身,救了她。

她隻當對方是個好心腸的帥氣大哥哥,後來又遇見幾次,都是落單時,都被傅驚塵救下。

在孟神愛徹底放下戒心後,傅驚塵方說,清水派的青青,是他的妹妹。

但因先前做了些錯事,不能與她坦然相認。

他掐算出青青未來有難,卻又不可直接出現在她麵前,隻好暗中請孟神愛幫助——

聽到這裡,花又青不可思議:“你全信了?”

“他和你長得本來就像嘛,再說,那個時候,誰知道他就是傅驚塵呀?我看他那麼可憐,那麼疼你,”孟神愛委屈,“再後來,知道了,更不敢說……我怕二師兄失望。”

底線都是一步步降低的。

一開始隻是出於同情,告知傅驚塵、青青的近況,一年幾封信;再後來,青青從迷轂枝的夢中蘇醒後,傅驚塵略略提了黑魔之事,袒露身份——為救青青,孟神愛對他幾乎言聽計從,往外拚命遞出情報。

溫麗妃恨鐵不成鋼:“蠢貨啊蠢貨。”

孟神愛不敢說話。

在這件事上,她是站傅驚塵那一邊的。

清水派這些人究竟有多大能力,她一清二楚,溫麗妃這種“誓死鏟除黑魔”的勁頭,在孟神愛看來,也更像是螳臂當車。

“算了,”花又青捏了捏鼻根,沉重一聲歎,“一個好的世界應該允許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存在。”

孟神愛弱弱:“可是我和你同齡哎青青,彆叫我小姑娘。”

花又青說:“蠢姑娘。”

孟神愛難受:“可是你們一看就是親兄妹啊——”

“長得像,還有另一種說法,叫做夫妻相,”花又青糾正,她抬手,將困住師妹的冰融化一半,問,“那兩枚記憶珠,你確定都給了傅驚塵?”

孟神愛點頭。

身後,溫麗妃冷笑一聲:“果然是他,狼子野心,墮落為魔,還覬覦我清水派留下的至寶。”

她憤怒,手中大刀重重落地,震得地搖石晃。

花又青徹底解開孟神愛身上冰封的桎梏:“他沒有那麼壞。”

溫麗妃冷峻:“你犯癡也要有個度。”

“以前我總是不相信他,害他遇到不少意外,也傷了他的心,”花又青說,“我不想再犯這樣的錯。”

她握住鳳凰玉佩,閉上眼睛,默念傅驚塵名字;在床上所學到的,不僅僅是那些身體上的快樂,還有些能夠通感、查探他位置的術法。

隻是這些東西,花又青使得有些生澀,磕磕絆絆,還沒仔細辨認出方位,又聽孟神愛開口。

“但方才,他傳信給我,”孟神愛結巴,“說會吸引你們注意力——而且,那信來得極快,我想,傅驚塵應該就在附近吧……”

平地一陣急旋風。

孟神愛抬手,連花又青衣角都沒碰到,便乾巴巴地瞧她溜了個無影無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