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03 章 轉世(1 / 2)

不是吧魔頭你! 多梨 14079 字 3個月前

掌心震得發麻,花又青皺眉,厲聲問青無憂:“什麼叫’眼中隻有我’?這麼多年來,他待你如何?有沒有好好地教習你、照顧你,你該比我更清楚。”

青無憂說:“你曾經和我說,嚴厲並不算愛。”

“那時我對他也有誤解,”花又青說,“你看,就連我都會誤會他。”

山林悄悄,除他二人外,再無人聲。枝上鳥雀受驚,忽閃著翅膀,嘩嘩啦啦直衝雲霄,徒留悠哉悠哉幾枚白羽。

花又青真希望能打醒青無憂。

“人長眼睛是要能看清是非曲直的,兼聽則明,偏信則暗,”花又青說,“我哥哥可真的對你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?他傷過你的身體嗎?拿走過你的修為嗎?還是說,要你去送死,要你去為他賣命?”

青無憂說:“不曾。”

“……君子論跡不論心,或許他的初衷算不上好,可是現在的他顯然已經放棄了這個想法,”花又青說,“你或許想追求那種毫無利益參雜、單純的父愛,隻是父親對孩子的赤誠之心。可這世上,又有多少人真正能做得到?捫心自問,無憂,若你是父親,若你是傅驚塵——你能做得如他一般好麼?”

青無憂說:“若我是我師尊,我定然不會這樣欺負你。”

花又青:“啊?”

畢竟還是年少,青無憂再心痛,也不能說出,隻轉過臉,看她身後的青草,啞聲:“有些事情上,我能做得比他更好……青青,你會不會也如看他一般看我?”

花又青莫名其妙:“不是,你在說什麼?”

“我明白,世上沒有毫無緣由的關愛,更何況我同他根本沒有血緣關係;”說到這裡,青無憂上前一步,看花又青,“我師尊比你年長這麼多,又入了魔,他不適合你。和黑魔做交易的人,此生再求不得道,成不了仙,他會老去,會年老色衰,但我不一樣,我比他年輕,我——”

“你乾嘛這麼說傅驚塵?”花又青憤怒,“你對得起他嗎?”

“我回去後便同他對峙,攤牌,”青無憂說,“我要親口問他,當初為何要收我做徒弟;這些年來,我對他的所有敬仰——”

說到後麵,他說不下去了,抿唇。

少年削瘦的臉浮現出一絲蒼白,本就是十幾歲的年紀,骨骼尚未完全定型,如那小楊柳枝,肌肉薄薄。

“我沒有說他壞話,”青無憂說,“我隻是嫉妒。”

花又青掌心還在麻。

打人不好,她想,她要按耐住自己脾氣,不可以再打無憂。

畢竟不是他親娘——不,就算是親娘,也不可以打自己的孩子。

“……我會證明給你看,我會比他更優秀,”青無憂深深望她,“我更不會如他這般,玩弄人心,欺騙人,甚至於……”

花又青脖子上那點紅讓青無憂再難啟齒。

握緊劍,青無憂說:“我隻想告訴你,師尊心機叵測。”

花又青說:“他若單純天真,

也活不到如今。無憂,你沒有經曆過他的人生,沒有資格批評他心機叵測。”

“如今這世道,誰都能說他不好,說他壞,冷血,惡毒,但是受過他恩惠的人不能,我不能,你,和你師弟青無慮都不能,”花又青說,“我們沒有資格。”

青無憂苦笑,看起來像是要哭。

花又青皺眉,問:“複活我,又是怎麼回事?”

“東陽宗的莫不欲,”青無憂直截了當地說,“他說,當初傅驚塵為複活你,和黑魔做了交易。白衣派的那些生命,能為你聚一顆還魂珠,保你生命。”

“在這件事情上,他倒不曾虧待你,隻是又……”青無憂說不下去,兄妹相女乾,有悖倫理道德,混亂綱常,他咬牙,“但在男女之事上,師尊他對不起你。”

花又青問:“他和其他姑娘有染?”

青無憂搖頭:“我是說,師尊他不該……同你在一起。”

花又青說:“廢話,他要不和我在一起,還能和誰?我倆天造地設一對,怎麼了?——不,你說的這些事情,是莫不欲那個老賊和你說的?”

青無憂拱手,提醒:“他想利用我對付師尊,還想要我幫他去清水派中取東西。”

“什麼?”

“說是昔日定清師尊和芳初記憶所凝結的東西……具體什麼,我也不清楚,就藏在清水派中,”青無憂說,“他想利用我,要我去偷取。”

花又青反應過來,她說:“多謝。”

“不必謝,”青無憂說,“你說的都對,師尊對我有養育和教導之恩,我斷然不能背叛他。隻是……”

隻是,今後也不能再毫無芥蒂地做他的弟子了。

青無憂再也不會對傅驚塵笑了,更不會心甘情願地為他賣命。

他言簡意賅:“大事當前,莫不欲若想要此物,定然不會隻遊說、策反我一人,青青,你快回清水派,同你的師兄師姐商議。”

“那你呢?”

“我?”青無憂靜靜佇立,許久,方低聲,“天地大,自有我的去處。”

隻是,在離開之前,他還需再回玄鴞門。

同師尊,親自問個清楚。

青無憂闖入小院時,傅驚塵正在修主臥那個坍塌的木床。

這個床是給花又青單獨準備的,用的是黃花梨木,床板因受力而斷了三根,皆是中間轟然裂開。修道之人本就和常人有異樣,昨夜又被青青刺激,他沒有掌控好力氣,行,房時亦凶悍了些,失了分寸。

如今木床壞掉,傅驚塵也未請人來修,隻去庫房尋了尺寸合適的黃花梨木板,用木楔和斧、錘,並一把劍,細細地修著。

滿室都是木頭特有的香氣。

若無人提,誰會知道,現在這正專注打磨木頭的人,竟是傅驚塵呢?

青無憂沒有行禮:“師尊。”

“一夜未睡?你現在還在長身體,勞累不利於生長,除非你想永遠都這麼高。”

傅驚塵說,他頭也

不抬,正專注在床尾的木頭上刻字?[(,青無憂眼睛尖,也隻看到’青青吾妹’四個字。

再往後,一個“我”字剛刻下,傅驚塵抬頭,終於看青無憂:“莫跟無慮學,你倆各有所長,他能熬,你不適合。”

青無憂說:“您當初收我和無慮為徒,真的隻是為了異眼嗎?”

傅驚塵放下手中刻刀。

一簇木屑從他指間悠然散落。

青無憂靠近他,問:“是想讓我和無慮修成異眼後,然後挖走、去救青青嗎?”

傅驚塵說:“你該叫她一聲師姐。”

“您對我的關心和教導,”好像沒有聽到他的糾正,青無憂問,“從一開始就帶有目的嗎?”

“不錯,”傅驚塵頷首,“的確如此。”

青無憂淚水奪眶而出。

“那些弟子中,隻有你和無慮的魂魄最堅韌,最有可能修成異眼,”傅驚塵說,“所以我才會選中你二者,包括後來度修為,幫你們重塑經脈……教導你們,都是為了你們的異眼。”

青無憂聲音發抖:“師尊,您就不能騙我一下嗎?”

“騙你有何用,說謊者便要做好被拆穿的後果,”傅驚塵撫摸那塊木頭,“我想,你也不是那種自欺欺人的孩子。”

青無憂說:“我一直將您視作親生父親,而您一直將我當作待宰的豬。”

“何必說自己像豬,”傅驚塵說,“青青如今已經重回人世,我也再不需你和無慮的異眼,你儘管放心修煉。”

青無憂說:“既然用不到,那您為何還要繼續教導我們?”

傅驚塵笑:“我是人,也有感情。”

他不會同自己講太多。

青無憂想。

傅驚塵這種性格,定然不會說那些煽情的話語,更不會講什麼謊言繼續欺騙他……如今,這些便是他的真正想法。

一開始的教養的確有目的,後來不需要異眼了,有師徒感情了,也繼續教著。

青無憂說:“我不知道該不該感謝你,還是應該恨你。”

“你有什麼資格恨我,”傅驚塵平靜,“你如今敢站在這裡同我講話,旁人敬重你,不都因我教你這一身本領?”

青無憂咬牙:“那便還給你。”

“蠢貨,”傅驚塵嗬斥,“你能不能有些骨氣?這麼大人了,就因為這件事而哭泣?挺起胸膛,站直了。”

青無憂爆發,他眼睛含淚:“師尊!您到底如何想的?您若要對我好,剛才就該騙我,說一切都是假的,是故意的,是我多心——若厭棄我,就該再狠心一些,直接說您從不曾將我視作親生兒子,所有都是利用——為什麼您連恨敬都不讓我痛快?!”

“你今年多大了?”傅驚塵問,“世上沒有純粹的好人壞人,也沒有純粹的愛恨情仇。青青五六歲時便了解的道理,為何你至今還看不清?”

不提青青還好,一提到她,青無憂更是憤怒:“我是您特意為青青準備的一條狗嗎?您奸,淫

幼妹,心中有愧,所以便要將我培養成她的狗奴嗎?青無憂,青無憂,青青無憂——就連您賜我的名字,也都是為了她——您從一開始,就將我當作她的所有物吧?”

聽到“奸,淫幼妹”四個字後,傅驚塵冷下臉:“無憂,我現在不想打你。”

將師尊贈與他的寶劍拋擲在地,青無憂咬牙:“我不會服從你的命令,我要離開玄鴞門。”

“不錯,然後呢?”傅驚塵頷首,“莫告訴我,你接下來打算去東陽宗。”

“……你知道?”

“玄鴞門的夜鴞慣於監聽,玄武山上亦有零散幾隻在巡視,”傅驚塵說,“你還未經手這部分。”

青無憂說不出話了。

“你做什麼,我都不攔著,”傅驚塵說,“但,彆打青青的主意,論起來,她是你師姐;實際上,你也該喚她一聲師母,或者娘親。”

“為什麼?”青無憂口不擇言,“您能同自己的親妹妹在一起,卻不許我喜歡我沒有血緣的娘親麼?”

傅驚塵驚詫:“你這瘋言瘋語,有些像青青小時候了。”

青無憂說:“師尊。”

“她不會愛你,”傅驚塵說,“所謂情蠱——你想知道,是什麼東西嗎?”

青無憂不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