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9 章 調侃(1 / 2)

不是吧魔頭你! 多梨 11404 字 2個月前

卓木沒有看清,傅驚塵是何時出的手。

等他從背部的劇痛中緩過神來時,已經躺在一樓冰冷的青石地磚上。

“自作主張,”傅驚塵冷下臉,連俯身這樣的動作都懶得做,居高臨下看著躺在地上的他:“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。”

卓木希望自己的骨頭不要被摔裂。

縱使有治療術,但受傷後的地方,往後幾日依舊會隱隱作痛。

他不理解。

明明之前傅驚塵的表現和暗示,分明是想為青青師妹選擇一名靠譜伴侶的啊。

和其他人不同,卓木選擇修道,並非世道艱難人難以活下去,與之相反,他祖上乃大姚國的開國將領,雖家世漸漸衰落,但也是正兒八經的貴族後裔。他是家中幼子,雖無襲爵之幸,卻也能衣食無憂,在鐘鳴鼎食之家安穩一生。

他是主動求道,機緣巧合,進入玄鴞門的外門,又在兩年後成功入了內門,彼時藍掌門還未上位,卓木主動跟隨右護法崔謙佑,習劍法。哪想到藍掌門上位,左右護法亦隨之隱退,他本以為此生再難更進一步,誰知在跟隨右護法遊曆的過程中,結交了傅驚塵。

右護法挑選弟子,一要看命格,要足夠硬;二看資質,須根骨絕佳;三看心性,需狠戾果敢之人。

這三樣,傅驚塵的第一種是空白的。

莫說右護法,饒是請主占卜的湘夫人為傅驚塵測卦,都難以卜其命運。隻覺迷霧重重,一念碧落,一念黃泉。

倒是在某次醉酒後,傅驚塵無意間說過一句,說他如今對生死已然看淡,唯一不能放下的,就是還未長成的妹妹。

那是卓木第一次從傅驚塵口中聽到這個“妹妹”。

在外山上居住、學習的傅青青,青青師妹,天資聰穎,如今在葉靖鷹處做事。

傅驚塵為她謀劃的道路,是先入葉靖鷹門下,得到庇佑,再習得治愈術法站穩腳步,再練劍以求自保,但要投往湘夫人名下,因玄鴞門中,唯有這占卜一事最乾淨,最不怎麼傷及人性命。

多麼奇怪,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,卻希望妹妹能走正道。

卓木隱隱察覺,傅驚塵似乎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刻死去。

在這一日之前,他幾乎是片刻不休、不眠,緊鑼密鼓地為妹妹詳細地鋪設好未來的道路。

包括為花又青選擇適合她修煉、且不會影響到她的男修,為她想方設法地積累人脈……

但現在,傅驚塵似乎無意於前一件事了。

銀杏葉被碾碎後,散發出乾燥強烈的味道,像曬乾的乾草,混合著蟲子的屍體,熱氣一熏,騰騰然蒸出如馬廄的味道。

卓木忽然想到,第一次見傅驚塵時,他就是這般,立在馬廄中,手中提著大師兄的頭顱。

前一秒,那個以欺負人為樂的大師兄,剛邪笑著問傅驚塵,聽聞他有個妹妹,料想姿色不錯,為何不一並帶來?也有給女子練的功法,待她長成,剛好可以采擷

她元陰,大有裨益。

傅驚塵不發一言,一劍斬下他的頭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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殺了原本的那個大師兄後,傅驚塵就成了新的大師兄。

平心而論,傅驚塵做大師兄,遠遠勝過之前那幾位。

他不曾苛待下麵的師弟們,反倒是幾次舍命相救,完全不在意自身安危,遇到棘手的任務,也多是他主動請纓;倘若得到什麼靈丹妙藥,奇珍異寶,傅驚塵也不藏私,分配時亦是根據師弟們修煉情況和適宜性,按需分配。有些他自己的東西,若是師弟們討要,傅驚塵也會大方給予。

再比如,石山父親身患頑疾,乃種在靈魂上的毒果,尋常人間藥物無法治愈。

也是傅驚塵再三向葉靖鷹求藥,才給石山的父親續了一年又一年的命。

也正因此,當傅驚塵跟隨右護法,欲取玄鴞門掌門之位時,師弟們皆誠心跟隨,莫敢不從。

至於傅青青——若傅驚塵哪日當真出了事情,他們必也視傅青青如親妹子,好好地護著。

但……

卓木起身,看傅驚塵離去的背影,他咳了兩下,百思不得其解。

這兩日,傅驚塵少同花又青溝通。

他隻當傅驚塵和妹妹鬨了矛盾,現下一看,似乎不是這個樣子。

奇怪。

往日裡,妹妹少吃一碗飯,傅驚塵都要問上一句,今天這是怎麼了?

卓木自幼離家,沒什麼手足情誼的經驗,隻感受到一點。

——傅驚塵轉性子了,如今的他,眼中當真是容不下任何分走妹妹注意力的男人。

群山寂寂。

花又青瞧開梁長陽房門時,他剛剛換好了新衣服,洗過澡,頭發還冒著濕氣,略有尷尬地請她坐下。

滿室都是白芙蕖的清雅香味。

花又青直奔主題,詢問白衣派的事情。

梁長陽略略一思考,告訴花又青。

“我之前的確向他們購置過一些丹藥,但效果不甚理想,”梁長陽說,“唯獨一味神仙丸,效力強勁。鎮痛效果極佳,我上次斷了一條腿,在沒有使用任何治療術的情況下,僅依靠這神仙丸,便挺過兩日,沒有絲毫疼痛感。”

花又青吃驚:“竟有如此良藥?”

“嗯,”梁長陽忽露出難以啟齒的表情,躊躇良久,告訴花又青,“唯有一點不好,這神仙丸價格高昂,不是我能負擔起的。”

燈光映照,他頭頂上,束發的木簪有瑩潤的光澤。

不過是普通的桃木,簡單削皮雕刻的,無甚花樣,用得久了,平添一份柔光,棱角都磨得乾乾淨淨。

花又青心想,改天也買一粒回來,好好研究一下成分。

她勸:“倒也無妨,尋常時無病無災,也不必買那神仙丸。”

梁長陽釋然一笑,同花又青解釋:“青青師妹說的是,不過那神仙丸不僅有鎮痛生肌之效,還能令服藥者有飄飄欲仙之感。私下裡,求道不得的人會專門去買來服用,說服下後感

覺能精力無窮儘,隱約窺見天機。”

花又青沒聽說過。

大約是因為清水派太窮了,窮到接觸不到如此高端的藥材。

她問:“如果我想要用藥,梁師兄可為我引薦嗎?”

“先前相識的那兩名白衣派弟子,已經仙逝了,”梁長陽搖頭,“有人迷戀那神仙丸,卻無錢購買,會伏擊白衣派弟子。”

花又青不失望,謝過梁長陽。

她要離開,梁長陽又叫住她:“青青師妹。”

花又青說:“怎麼了,師兄?”

“那神仙丸效力雖強,但我服藥後,卻身體有虧空感,之後修養了許久,才恢複到原本狀況,”梁長陽叮囑,“我想,那大概是一時激進的虎狼之藥,青青師妹莫要輕易嘗試。”

花又青笑了,重重點頭:“多謝師兄提醒。”

她打開門,夜間風涼,一陣涼風入戶,花又青不由自主地重重打了個噴嚏,喉間有淡淡癢意。

抬眼望,片片銀杏葉悠揚落下,恰是人間遍地黃金葉時節。

落葉時灰塵也多,風一吹,滿天飛揚。

她一時不察,被刺激到鼻子,又連打兩個噴嚏。

身後梁長陽送她出門,見花又青為飛塵所困,立刻取出純棉手絹。

掏得急了,一時間也未在乎儀容儀表,梁長陽隻穿著寢衣便踏出。

匆匆以桃木簪挽起的頭發還積攢著濕意,發梢隱隱滴著水。衣衫亦未攏緊,鬆鬆露出鎖骨。風一吹,他身體隱隱發寒,主動往前一步,站在風口上,替花又青擋住這橫來的冷風。

在玄鴞門時的日子久了,久到少遵守世間男女大防之事。梁長陽不注意,一時間竟忽略了很多東西,比如其實不應當將手帕給另一個女子用,比如現在離花又青過於親近,近到超越了是兄妹的界限。

他將手帕遞給花又青:“青青師妹。”

花又青毫無覺察,說了聲謝謝,正欲去接那,憑空中忽起一陣冷風,將那手帕輕飄飄地吹到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