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君竹在心底痛恨著自己的記憶力。
明明隻是在飛船上才會有短暫交流的匆匆過客關係,為什麼此時卻對他們的事記得如此分明?
而記憶越是清晰,他就越是感到恐懼。
不和恐怖分子談判……是啊,這的確是拿到哪裡都說得通的王道之理。可是看著眼前的慘狀,萬君竹卻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去信奉王道。
“萬院長……我很抱歉。”清月低聲說道。
萬君竹痛苦地搖搖頭:“這不是你們的錯,請不要道歉,我隻是想,我隻是覺得……不該是這樣的。”
“當然不該是這樣了,這是恐怖襲擊,又不是刮風下雨的日常。”藍瀾有些不耐煩地說道,“你若是覺得看不下去,那就痛下決心把恐怖分子都殺光啊。恐怖分子們都死光了,自然不會再有這種慘事,但若都像你一樣哭哭啼啼,恐怖分子怕是要笑死。”
萬君竹麵色微微漲紅,卻不知該說什麼。
清月歎息道:“這種話太過理想化了,而人類從來不是理想化的生物,人們沒法像你一般心智堅強,而我們也不可能拋離現實,隻談理想化的處事方式。”
頓了頓,清月進一步解釋道:“如果恐怖分子接二連三製造這樣的襲擊事件,那麼無論我們如何堅定地表態要和敵人死鬥到底,如何宣揚正大光明的理論,如何證明與恐怖分子作戰必須堅定不移……人們心中的恐懼還是會不斷堆積。這是人之天性,是客觀規律,如同刮風下雨一般,就算不和你心意,也無可奈何。”
藍瀾擺了擺手,不耐煩道:“知道啦知道啦,不用解釋這麼多,你直說該怎麼做吧。”
此時,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到了清月身上。
這位魔道公主不慌不忙,說道:“去雷石城,將上古遺跡的秘密全部挖掘出來,然後大白天下。”
“等等,你這話跟你之前說的自相矛盾了吧!?”藍瀾不可思議道,“是你說過不能和恐怖分子硬剛的吧!?”
清月解釋道:“的確不能硬剛,所以我們不要浪費時間去尋找恐怖分子,更不要考慮如何與他們見招拆招,我們隻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夠了。”
頓了頓,清月目光看向陸彆離,笑道:“也就是陸城主之前說過的,該做什麼,就去做什麼。在應對恐怖分子方麵,霸主後裔果然是經驗豐富了。”
陸彆離冷哼了一聲,完全沒感覺自己被奉承到。
雖然這的確是陸家的光輝曆史之一——陸昊建國後,因為與聖元交惡,所以水仙堂一度在西大陸活躍,不斷發起恐怖襲擊,試圖瓦解新建立的王朝。
而陸家先祖的應對方式非常簡單,該做什麼就做什麼,甚至有意將恐怖襲擊當作日常的一部分。
隻要能消除人民的恐懼,恐怖襲擊本身帶來的傷害根本不值一提。
當然,消除恐懼四個字說來容易,執行下來需要的是全套的細致功夫。陸家的先代皇帝們也做了大量的努力,例如在東大陸發起對等報複,例如將每一個抓到的水仙堂成員於眾目睽睽之下千刀萬剮……總之,借助鐵與血的強硬,陸家先祖們成功度過了王朝初創最艱難的歲月。
這段曆史無疑是陸家的驕傲,但陸彆離本人卻不以為然。
再怎麼驕傲,還不是在短短四百年後就將皇位拱手讓人了?後來的嬴氏皇朝在對待聖元的態度上遠比陸家軟弱,水仙堂常年把密探局當經驗寶寶來刷,可人家統治時長已經三倍於陸家了……
清月也不介意陸彆離的冷淡,轉回頭,又對萬君竹解釋道:“這是唯一的辦法,還請萬院長能夠理解。”
萬君竹伸手捂著臉,想要點頭,卻發現肌肉僵硬地宛如石塊,想要開口,喉嚨梗塞地說不出話。
清月也不強求,這種事也不可能強求。
空難的慘狀,她這個第三方人士也感到心有不忍,何況萬君竹這樣的半個當事人。
但要做的事不會因此而改變。
相反,對方的手段如此暴戾,反而讓清月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。
挖掘雷石城的上古遺跡,勢在必行!
而她也很想見識一下,當她對某件事全力以赴的時候,那個幕後黑手到底能有什麼手段阻攔得住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