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完工了?”
清月的回答帶著濃濃的疲憊:“剛好來得及,多虧你幫我拖延時間。”
“你這話聽起來可真是刺耳。”完全不覺得自己有拖延到時間的藍瀾,依然緊繃著神經,“你那套東西到底行不行?”
“拭目以待吧。”清月疲憊之餘,還有些躍躍欲試。
下一刻,被穿透的石壁中,就響起了一聲鋒利的銳鳴,雖非人聲,卻清晰地蘊含著喜悅的情緒。
感知到這份情緒,清月臉上這才綻放了笑容:“看來是成功了。”
——
許柏廉,或者說已經脫離低級趣味的“許柏廉”,不可思議地看著石壁包裹中,清月費儘心思所作的功課。
一根十米高的石木圖騰,宛如頂天立地的巍峨高山屹立在大地上,圖騰渾然一體,細碎的石塊與木條如同天然粘合在一起的有機物,其中自由流淌著純淨的魔能。
毫無疑問,這就是他理想中的淨化圖騰。
那些妨礙圖騰運轉的禁魔之血,不知何時已經被處理地一乾二淨,就連被粉碎的圖騰也以精妙絕倫的手法修複回來……所以,剛剛清月忙碌的就是這個?
她究竟在想什麼?之前費儘心思阻止自己的淨化儀式,如今卻主動修複了淨化圖騰?
但是……姑且不論她在想什麼,隻要有了這座完好無缺的淨化圖騰,儀式就可以按照計劃發動,而隻要儀式不受影響,其他的一切問題都可以擱置不理。
上位生物非常講究效率,看到圖騰修複完畢,甚至全然不在乎飛在空中的兩位少女,立刻將自己龐大的魔能投入到圖騰中。
幾乎是同一時間,一道無形的波紋激蕩開來,頃刻間就橫掃了整個世界。
而這股波紋甚至突破了虛擬地圖的界限,沿著無形的直播渠道擴掃到了迷離域,再沿著迷離域感染到了成百上千,成千上萬,乃至數百萬,數千萬人。
然而就在波紋擴散的瞬間,上位生物就發現了其中的異常,呼嘯的銳響中,情緒立刻轉為了憤怒。
清月的笑容立刻收斂,伸手捏了下藍瀾的小臂:“準備好。”
藍瀾甩開手:“不用你提醒……撐不住的時候記得喊救命。”
清月不由重新綻放笑容。
和藍瀾作隊友,雖然嘴巴上會被刁難個不停,但關鍵時刻,她無疑是這世上最可靠的隊友之一。
但接下來,就在清月準備好迎接許柏廉的全幅怒火時,卻見那團黑霧陡然收斂、濃縮,轉眼之間轉化為一個纖細的人形。
片刻後,漆黑的表麵沾染上了斑駁的色彩,色塊迅速擴散,最終呈現出一個眉目清秀的年輕男子。
看到這番變化,清月又不由捏了一下藍瀾,但這次藍瀾卻沒心思調戲她了,反而低聲道:“麻煩有些大啊。”
“……意料之中。”清月說道。
藍瀾又問:“變形也在意料之中麼?”
清月沒有回答。
當然不在意料中,在對圖騰暗中下手的時候,清月猜測過許多種可能的變化,但唯獨沒有料到……許柏廉居然變形了。
現在這個眉目清秀的年輕人,與許柏廉幾乎沒有絲毫關聯,隻有用最為牽強附會的眼光,才能勉強看出他在輪廓上和許柏廉有幾分相似。
當然,以魔道士的手段,易容改貌就如呼吸一般自然,許柏廉想要變成什麼模樣也都是他的自由,但是,人做事總要有個理由,這天外異物為什麼會想起易容了呢?
再聯想到那令人莫名感到不詳的黑色霧氣,清月隻感到自己的後背開始沁出冷汗,接下來,她又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捏住了。
藍瀾表麵沒有任何變化,但心底也已經波瀾萬丈,甚至下意識地握住了情敵的手——敵人在她的感知裡,威脅就已經大到了這個地步。
而全新的“許柏廉”,卻隻輕笑著說出了一句讚美的話語。
“真是漂亮之極的魔道技藝,不但瞞過了我的眼睛,甚至超出了我的想象。”
頓了頓,那個年輕人又說道: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,你在我進入虛界的這短短半小時不到的時間裡,修改了我的淨化儀式,不但破壞了儀式的主乾,甚至自行設計了一個逆向回流,使得淨化儀式呈現了截然相反的效果。現在,被儀式波紋感染到的劣化種,全都具備了淨化的抵抗力,就算再有人發動淨化儀式,也將無功而返。你是怎麼做到的?”
聽完這番話,清月感覺手上的力道重了幾倍,讓她感到一陣疼痛,仿佛骨頭都綻開了裂紋。
藍瀾這丫頭……做隊友的時候固然可靠,但她驚訝失控的時候,下手可真是沒輕沒重。
不過,也難怪她會驚訝。
就連清月本人,都有些驚訝於她的設計居然會如此成功。
本來隻是倉促間的一次冒險,現在看來,是她贏了。
——
在許柏廉帶走白驍後,清月第一時間就意識到,那堆留下的圖騰殘骸,有著巨大的價值。
她和藍瀾沒有辦法追到虛界去幫助白驍,能做的事情就隻有在虛界地圖裡,而這個地圖裡,隻有淨化圖騰有著操作的價值。
萬一許柏廉得勝歸來,必然會重啟淨化儀式,屆時能夠阻止他的,就隻有自己了。
清月沒有過於樂觀地認為白驍一定能完勝對手,凱旋歸來。畢竟虛界戰場是許柏廉選定的,他在虛界一定有著強大的地利,而以清月對虛界的理解,許柏廉最大的可能就是將白驍困在虛界某處,然後他自己獨自返回現實。
畢竟和一個禁魔體死磕到最後一刻,怎麼想也不劃算。
事實證明她的猜測沒錯,許柏廉的確是獨自從虛界返回的,但她沒猜到的是,自己在圖騰上倉促構築的魔道術式,居然完全發揮了功效,腦海中一閃而逝的靈感,完美地映照到了現實中。
或許自己真的是所謂的魔道天才吧……隻可惜,現在清月完全沒有歡欣鼓舞的心情。
許柏廉依然維持著那寵辱不驚的平靜,繼續說道:“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逆轉我的淨化儀式,即便是同族之中的佼佼者也未必能夠做到。所以作為降臨者,或許你是來自更高位的種族……如果是這樣,請出示你的印記,我會知難而退,這也是虛空萬界所共同遵守的法則。”
說話間,許柏廉的目光已經鎖定了清月。
和原先那充滿仇恨與憤懣的目光不同,此時的許柏廉,雙目中隻有難以言喻的虛無,與那雙眸子對視,清月感覺自己仿佛在凝視深淵。
她不得不略微偏過目光,然後醞釀自己的措辭。
情況變化太快,完全出乎意料,所以原先備好的台詞必須進行修改,具體來說……
“不用浪費時間來籌措謊言了,我已經明白了。”許柏廉露出笑容,刹那間,平底上仿佛綻放了新的陽光。
“你的確是降臨者,但並不是完全體,你繼承了高位種族的獨到天賦,但並沒有完全挖掘出自己的潛力,更沒有高位種族應有的見識。你憑借天賦破解了我的淨化儀式,但也僅止於此,連你自己都沒有料到破解的術式會運轉地如此順暢。考慮到我在秦國聽過許多關於你的傳說,其中最多的一條就是北境血月的詛咒……綜上,我的結論是,你的存在,不過是一場意外,你並不是什麼高位文明的子民,不過是繼承了高位遺產的劣化種。”
說到這裡,許柏廉甚至輕吸了口氣,目光中迸發出異樣的神采。
“那麼,聰明如你,應該不難猜到,在真正的上位種族看來,你這樣的遺產繼承著,意味著什麼。”
清月沉默了片刻,沒有示弱:“那就看你有沒有上位種族的本事咯。”
“不急,處理你隻能算是餘興節目,我真正的目標自始至終沒有變。降臨此界,我身懷使命。”
清月說道:“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再搭建一個全新的淨化圖騰了。”
“用不著了。”許柏廉搖了搖頭,“且不提我的確沒有能力構築全新的儀式,就算有,現在你們應該也已經掌控了迷離域的傳播渠道,就算七根圖騰重新樹立起來,我的儀式波紋也無法傳播到文明全境,所以我不會再做徒勞的嘗試了。”
說到此處,許柏廉甚至歎了口氣:“或許我從一開始就不該寄希望於畢其功於一役,我終歸是被劣化種的思維影響到了,總是想些投機取巧的把戲。從一開始,作為上位生物就不該有偷偷摸摸的打算。淨化這個世界,不需要什麼圖騰,也不需要迷離域的傳播感染……我會親自,逐一,將這個世界的每一個生靈,都轉變成其應有的模樣。”
話音未落,清月和藍瀾同時感到一陣不可壓抑的悸動湧現心頭,兩人不約而同地向不同方向閃避開來。
一道宏偉而瑰麗的光柱,則恰到好處地出現在兩人方才的位置上。
那道光柱的本質是澄淨而高密度的魔能,無形的力量被壓縮為有型的實質,所過之處卻是寸草不生,就連天空都出現了缺口,蔚藍色的蒼穹中,一個扭曲的漆黑空洞宛如醜陋的傷疤。
比起藍瀾的元素洪流實現的歸零效果,這簡單粗暴的魔能光柱威力更勝一籌,
而那絕非“許柏廉”能夠駕馭的神通。
避開光柱之後,清月和藍瀾沒有選擇逃避,各自從不同的方向逼近了許柏廉。
即便力量差距懸殊,但是死鬥終歸不可避免,所以……
“不好意思,我卻沒時間陪你們在虛擬地圖裡玩遊戲了,淨化儀式報廢,這裡已經形同雞肋了。”
許柏廉的聲音同時出現在兩位少女的腦海之中。
下一刻,他的身影再次化作黑煙,沿著光柱打開的通道,從蒼穹的破口中逃遁而出。而當清月和藍瀾想要跟上去的時候,卻發現整個世界都開始顫抖。
從天空的缺口開始,這個虛擬的世界如同一張平鋪的白紙,被無形的力量席卷開來,隻一眨眼的功夫,平坦的世界就化為球形的囚籠。
身處其中的所有人,都失去了離開的通道。網,網,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, .報錯章.求書找書.和書友聊書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