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驍沒再理會這兩個互相傷害以彼此取暖的可憐人,換好鞋子以後徑直走到鄭力銘身旁。
這位油膩大師的枯槁姿態,讓他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。
鄭力銘則自嘲地笑道:“可憐我的話就免了,沒這兩樁貨添亂,我現在估計已經恢複一半了……喂,幫我去宋樓訂兩桶炸雞來。”
白驍點點頭便準備動身,卻被贏霜雪一把拉住。
“最好不要再縱容他了。”這位輝煌穀的持戒人,放下了蔬菜雜糧飯,臉上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,“他再這麼折騰下去,怕是活不到50歲。”
白驍驚訝:“他還不到50歲?!”
“……”贏霜雪硬是被噎得有些喘不過氣,另一邊鄭力銘也臉色變黑了幾分。
白驍則解釋道:“我聽說他以前教過原詩老師上古史,所以以為他至少比原詩老師大上一輩,所以……”
“可以了,你這一句話得罪兩位老師的本事真的世所罕見。”贏霜雪無奈地搖搖頭,又解釋道,“他用油脂換取力量,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。我在虞山城的時候就發現了,油脂可以補充,但消耗的生命力卻是回複不過來的。”
白驍向前探過身子,示意請詳細解釋一下。
此時,躺在病床上的鄭力銘忽然用力甩了下頭,將堵在嘴邊的飯勺甩開,而後開口說道:“用不著聽她們牽強附會,主觀臆測,事情沒那麼複雜……的確頻繁地收縮力量會造成生命力的損耗,但難道我要為了苟一時長生,連自己為什麼活著都不管了?沒有意義地苟活,人和喪屍還有什麼區彆!?何況這天底下熱衷於折壽的人多了去了,也不多我一個!”
這番話說完,還不等聽眾為之感動,鄭力銘就開始劇烈咳嗽起來。
贏霜雪連忙重新端起飯碗,試圖為他喂食健康。
鄭力銘勃然大怒:“你們就這麼想我死?!給一個嚴重營養不良的病人喂素食,你們腦子進水了!?”
贏霜雪解釋道:“正因為你現在身體虛弱,才需要合理膳食……”
鄭力銘怒道:“你去找個合理膳食的人過來,等我吃飽了炸雞和他較量一番,我打不死他算我無能!”
眼見鄭力銘就要垂死病中驚坐起,贏霜雪終於無奈地放下了手中的飯碗,給諾諾使了個眼色。諾諾哼了一聲,放下掃帚和撣子,轉身去了垃圾間,將一包用黑紙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東西抱了過來。
鄭力銘隻看了一眼那個黑包,整個人就陷入異常的亢奮,明明已經形如枯槁,卻掙紮著在床上坐起身子,抻長了脖子向前探去。
從那身顯得過於寬鬆的袍子縫隙中,可以清楚地看到鄭力銘鬆弛的皮膚,以及下麵宛如蛆蟲一般蠕動的細嫩肌肉。瘦削的臉頰上更是浮現出不自然的紅色。
“回,回光返照!?”贏霜雪大吃一驚,“諾諾你快點!”
“呃,彆催我!抱著這東西,我的身體一直在發生排斥反應的好嗎!”
贏霜雪更為驚訝:“你個女仆居然還有潔癖!?”
“我首先是人,其次才是女仆!”諾諾據理力爭,“而且當初還是我強忍著惡心把他的冷藏炸雞都打包丟掉的,你當時還不是躲在我後麵瑟瑟發抖!”
鄭力銘此時在床上氣得瑟瑟發抖:“你們居然敢把我的冷藏炸雞……”
諾諾一邊捏著鼻子拆包,一邊說道:“你少吃點這種炸雞,什麼事都沒有。”
鄭力銘眼見黑紙包逐層解封,眼球開始變得通紅充血,嘶啞道:“沒有炸雞,我甚至活不到現在!”
說完,他竟掙紮著爬下床,蹣跚地撞到黑紙包前,伸手撕開最後一層束縛,露出仍未化凍的雞腿,毫不猶豫張嘴就啃!
諾諾和贏霜雪都是一聲哀歎,卻誰也沒有再去阻止。
隻是贏霜雪給了白驍一個臉色,示意有話要說。
白驍於是暫時退出屋外,贏霜雪和諾諾緊隨其後。
關上門,贏霜雪便直奔主題:“鄭力銘現在是嘔心瀝血,透支生命的,再這麼下去,他彆說50歲,恐怕今年的年關都未必過得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