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芮玲非常直接又冷酷的在車上就製定了唐星銳的減肥計劃,完全無視了本人的哀嚎。
末了還對戴子灝說：“記得監督他。”
唐星銳不服，張牙舞爪：“喂！說什麼呢！”
戴子灝一把把他按了回去，淡淡的“嗯”了一聲。
“嗯”？？
唐星銳不可置信的看向戴子灝,上手要去掐對方的臉。
“我沒胖！”他大聲反駁,撲過去揪住戴子灝的臉頰。
戴子灝的皮膚容易留印子，稍一用力就有些發紅。唐星銳看到了自己捏起的紅痕,還沒消氣就先開始心疼。於是又伸手幫他揉了揉。
戴子灝拉下了他在自己臉上作怪的手，讓他好好坐著。
“把安全帶係上。”
“你給我係啊。”唐星銳乖乖的做了回去,去扯一旁的安全帶。
“拿過來。”戴子灝伸過手來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唐星銳的麵前停留了一瞬，隨後幫他把安全帶拽到了另一邊，“啪”的一聲扣上。
很快孔芮玲帶著他們來到了康複中心,在底下等著他們。
康複中心是一家私立醫院，環境設施都是頂尖的，院長是紀然的叔叔。
唐星銳和戴子灝兩人一路去了五樓,在護士小姐的引導下前往原身奶奶的病房。
這次來引路的還是上次的那位護士小姐，她負責這一片病房。
護士小姐：“奶奶醒來之後我們立刻聯係了您,隻是因為您那時候不方便,隻好又轉而聯係上您的經紀人孔小姐。”
唐星銳抿唇,頗有些心不在焉,放在腿側的食指跟大拇指不安的摩挲著。但他麵上還是笑得得體：“不好意思，我那段時間沒辦法接觸到外界。”
“知道，我也看了您的直播了,”電梯停在了五樓，護士小姐對唐星銳和戴子灝做了個請的動作，“知道您忙，但是也要經常回來看看奶奶,對老人來說，陪伴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“你說的對，是我的錯。”唐星銳笑著點頭。
戴子灝伸手，碰了下對方的手腕。
唐星銳疑惑的看向他。
戴子灝說：“彆弄了。”
唐星銳的食指已經被磨紅了，甚至還帶著淺淺的白色指甲印。
護士看到了他們的動作，笑了笑，說：“兩位的感情真好。”
戴子灝看了眼始終無法放鬆的唐星銳，問他：“知道病房在哪嗎？”
唐星銳點了點頭：“知道，505病房。”
戴子灝於是“嗯”了一聲，轉頭對護士說道：“你先去忙，我們自己去。”
護士看了下唐星銳，發現對方並沒有反駁，然後點了點頭，在出電梯之後停了下來，沒有再跟上去。
“等一下，”唐星銳剛剛踏出電梯門，想起了什麼，轉頭問護士，“那位義工他還是經常來嗎？”
護士愣了一下，隨後才想起唐星銳說的是誰，他們上次就是在電梯拐角這個地方撞見的。
“是的，而且唐先生如果現在進去的話能看到他，他今天一大早就來了。”
一大早來？
戴子灝聞言，抬腕看了下表。
現在是晚上18:06。
他問道：“一直在505，還是有去彆的病房？”
護士的笑容有些尷尬：“這個……我也不是很清楚，前台有詳細的記錄，他們每個義工都會在上麵寫下自己行程，兩位如果需要的話，可以去前台查看一下。”
戴子灝頷首：“嗯。”
唐星銳在一旁聽著，等護士走了之後，他問戴子灝：“怎麼了，為什麼那麼問？”
戴子灝搖頭：“沒事，進去吧。”
兩人已經到了505病房門口，從這裡能看到躺在床上的老人，還有旁邊的那位義工。義工正在削著蘋果，他對著老人說了些什麼，隨後從桌子上端起一個碗，把裡麵的食物一口一口的喂進老人嘴裡。夕陽照了進來，在窗戶上投下桔紅色的影子。
或許是光線太暗了，義工從旁邊的凳子上站起來了，想要轉身開燈。
唐星銳看著他們兩個，深吸氣了幾次，然後轉頭對戴子灝說道：“要不咱倆還是先回去吧？”
他想回南美再呆幾天！
戴子灝聞言，越過唐星銳，手放到了門把上，用力。
唐星銳閉上了眼，心跳聲在這一刻無限放大，他似乎能感受到自己血脈裡血液的流動。
鼓脹、躁動。
但是沒等戴子灝按下門把手，裡麵的人就率先發現了他們。
義工臉上有一瞬間的驚訝，隨後幫他們開了門。
“吱呀——”
門打開的聲音。
唐星銳驀然睜開了眼，跟裡麵的一雙眼睛對視上了。
門內，門外。
他們隔著短短的距離在看著彼此，相似的眼睛中有著不同的情緒。
最先說話的是裡麵的義工，他退開了一步，讓唐星銳和戴子灝進來。
“兩位是奶奶的家屬吧，你們先坐，我去開一下燈。”義工說完，指了指旁白的凳子，然後自己去門後麵開了燈。
“啪”的一聲，頭頂上的白熾燈被打開了，醫院病房裡特有的冷白色燈光打了下來。
唐星銳回頭，看到了燈下的義工。
他麵容柔和，跟唐星銳相似的貓瞳大而圓，但是裡麵的情緒很沉靜，不像唐星銳一樣跳脫。
“我正在給奶奶削蘋果，你們要來一點嗎？”
唐星銳搖頭，他看著半躺在床上的奶奶，對方的眼睛隻睜開了一條縫，目光有些混沌，此時正看向窗外。
一隻麻雀停在了窗沿上，正透過窗縫往病房裡麵探頭，卻被窗紗擋在了外邊。
唐星銳抿唇，出聲詢問：“她……”
義工笑了笑：“剛醒來，可能還不是很適應現在的環境，人也老了，有些頭腦不清醒。醫生說可能過過一段時間就好了。護士沒跟你說這些嗎？”
唐星銳搖了搖頭。
可能護士對孔芮玲說了，但是孔芮玲又不是醫生，不可能對他說的這麼詳細。
“我沒有接到醫院的電話，他們打給了我的經紀人。”
其實說來說去，還是唐星銳下意識的在回避有關原身親人的事情，導致了他對奶奶的忽略。
義工得知此事，並沒有指責唐星銳對老人的漠視，而是看著他的側臉，然後低下頭，安靜的削著蘋果。
唐星銳看向床上的老人，老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，轉頭看向了他。
他問道：“奶奶，能認出來我是誰嗎？”
問這句話的時候，唐星銳緊張的攥緊了拳，手臂用力到隱隱發抖。
戴子灝感受到了他的情緒，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。
老人注視著床邊的唐星銳，嘴唇動了動。
唐星銳大腦嗡地一聲，現實和夢境有一瞬間的重合。
“你看到我兒子了嗎？”老人說了句毫不相關的話。
唐星銳“啊？”了一聲，下意識的看向義工。
義工將蘋果削完了，並沒有喂給老人，而是整齊的切成塊，放在盒子裡，又把盒子放到了唐星銳的手邊。
“她的記憶還沒有恢複。醫生說，常年的昏迷還有大腦損傷程度，讓她很難再次恢複記憶。”做完這一切之後，義工笑了笑，“老人家的經曆也不算好，想不起來就不用想了，以後生活的快快樂樂的，也就不用再想從前了。”
沒有……記憶了嗎？
唐星銳愣怔的看向床上一直在問“她是不是有個兒子”和“她兒子到底去了哪裡”的老人，說不出話來。
“這樣……嗎？”他低聲說道。
義工“嗯”了一聲，隨後跟他們道彆：“既然已經有人來探望奶奶了，我就先走了。護工剛才去洗手間了，現在想來也快回來了，你們有什麼想問的可以問她。”
唐星銳回過神來，站起身來對義工道謝。
“實在是太感謝你經常抽空過來照顧奶奶了，我經常不在她身邊，沒有人跟她說話她一定很孤獨。”
義工說：“沒事，反正都是來照顧老人的，照顧誰都一樣。”
“還是很感謝你，這段時間讓你費心了。哦對了，我能要一下你的聯係方式嗎？”唐星銳說著拿出了手機。
義工有些猶豫，但還是把手機拿了出來，掃了唐星銳的二維碼。
戴子灝看了一眼義工手上的手機。
唐星銳正在改備注：“該怎麼樣稱呼您？”
義工把手機收了回來：“叫我小雲就好，雲朵的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