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等綠漪回來,就撞上慌了神的綠瀾,說白亦安竟然疼暈了過去。一向從容的陸氏也慌了神,忙派人去請江南有名的杏林好手過來給白亦安看診。
大夫看過後對陸氏說,這是打娘胎裡帶來的弱症,每次來月信都會這樣。這也是沒法子的事,隻能好生養著,千萬不能受寒,興許再過幾年就能養好。
雖然大夫說得隱晦,但陸氏是經曆過的人,痛經加上宮寒,陸氏隻問一件事,是否與性命有礙?當時吳姨娘也在場,聽到這話差點兒一口氣沒提上來。
大夫連忙擺手,說不會損害到性命,吳姨娘這口氣才算緩過來。
不過大夫緊接著猶豫道,就怕與生育上有所妨礙。
陸氏鬆了口氣,緊接著眉頭微皺。吳姨娘一口氣沒上來,昏死過去。大夫連忙給吳姨娘施針,這才讓吳姨娘醒轉過來。
吳姨娘醒來之後淚流滿麵,第一句話就是,“我害了安姐兒!”吳姨娘平日裡和人說話輕聲細語,恨不得當個透明人,這一嗓子喊出去,差點兒傳出內院。
陸氏當時就厲了神色,對吳姨娘小聲卻嚴厲道,“你若還想安姐兒好,就速速收聲!”吳姨娘這一嗓子,就算白亦安沒什麼病,隻怕也要傳出身染沉屙的風聲。
吳姨娘閉著嘴無聲流淚,陸氏看著也不好受,吩咐丫鬟封鎖消息,若是傳出一個字,立時便發賣了。
隨後又請大夫坐到後堂,奉上診金,請其好好為白亦安診治,並請不要將今日之事傳出,闔府上下感激不儘。
大夫心裡自然清楚,這是怕耽誤到姑娘的婚事。像這樣的高官之家,按說兒女婚事都不發愁,若是有個什麼波折,便是出在這身子上。
尋常人家相看,都要打聽對方是否身體康健,畢竟是要過一輩子的,誰也不想和藥罐子結親,這也是當初陸氏知道吳姨娘身子不好發怒的緣由。
隻是吳姨娘自己也不知道她身上不好,吳秀才成了鰥夫後就不大照管女兒,還是吳姨娘十來歲時才想起來去官府補了戶籍文書,又實在想不起吳姨娘的具體年歲,索性往小了說。
隻怕打那時候起,吳秀才就存了賣女兒的心,畢竟他醉心科考,一意考個功名出來,這筆墨紙硯不得要銀子?
白亦安帶著綠漪往柏翠閣去,不多時便到了。柏翠閣雖然小了些,但頗為精致。隻是吳姨娘連日病著,連帶著院子裡高聳的柏樹都染上幾分暮氣。
守在外麵的兩個小丫頭見白亦安來了,一個連忙上前問好,另一個進去給吳姨娘傳話去了,盼著白亦安來,興許姨娘的病氣能少點兒。
吳姨娘身邊的丫鬟翠柏趕忙過來挑簾子,對白亦安道,“好姑娘,可要勸勸姨娘,不能再糟踐身子了。”
白亦安心內輕歎,不是她不勸,是姨娘自己的心病難消。可無論她怎麼對吳姨娘說,自己的身子康健著,隻是來月信那幾日稍微有些不妥而已,平常根本看不出來。有身子弱每天還能吃一整隻蜜炙鴨的姑娘嗎?
偏生吳姨娘把那位杏林妙手的話給聽進去了,每次白亦安來都握著她的手無聲流淚,隻說自己害了她,讓白亦安都不知道如何麵對今世的生母。
白亦安問翠柏道,“姨娘今日可吃藥了?”給吳姨娘看診的還是那位杏林好手,囑咐了吳姨娘這是心氣鬱結導致的氣血不暢,每日早早要飲一盅湯,是通氣脈的。
翠柏麵容愁苦,“回姑娘,今天姨娘隻用了半盅,剩下的實在喝不進去。”吳姨娘的心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,自打白亦安生下來那天不太好算起,這口氣不上不下堵在她心口已經十幾年了。
還沒進到內裡,就聽到吳姨娘斷斷續續的咳嗽聲,“是不是安姐兒來了?”
白亦安未來得及說話,便循聲直入內裡。
七月正熱的天氣,吳姨娘身上蓋著青緞小被,頭上還戴著一個金絲繡福壽紋嵌珍珠的抹額,是白亦安給她做的。
白亦安麵上揚起笑容,走近吳姨娘身邊,綠漪搬了小凳,白亦安順勢坐下。
“夫人讓我來看看姨娘。”白亦安溫聲道。
吳姨娘看著女兒,不多時又落下淚來,她實在覺得虧欠女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