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三品啊!她腦海裡隻回蕩著四個大字“三品大元”。這樣的官職擱在哪兒都能讓人倒抽一口涼氣,沒想到她居然同朝廷的一位曾經聞名朝野的太醫有過交談和來往。
謝明琛對筱雨的樣子感到好笑,他咳了咳,說:“你不用驚訝,這也不過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。”
筱雨頓時點頭。的確,要是謝老爺子仍舊風光無限的話,定是在皇宮大內之中等著皇帝傳召診脈呢,又怎麼會跑到這遠離京城的雨清鎮來。
“……那後來呢?”筱雨忍不住問道。
謝明琛朝四周掃了一圈,聲音放得更低了:“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有關先皇的傳言?”
筱雨搖了搖頭,凝神想了想又點頭:“聽說先皇不是明君,他縱情聲色,沉迷女色,沒什麼建樹。”
沒料到筱雨說得這麼直白,謝明琛輕咳一聲,點頭道:“的確,先皇在女色一事上有些荒唐。十幾年前,有一次先皇飲酒醉後與妃嬪作樂,忽然感到頭疼欲裂,便喚爺爺去請脈診斷病情。爺爺診脈過後跟先皇說,他心虛氣短,乃是飲酒過度和享樂無節製所致,長此以往恐怕會被酒色掏空身體。先皇不當一回事,非但如此,他還讓爺爺給他配置能讓人精神百倍的秘方。爺爺當時擔憂龍體,一時之間也沒細細思索,脫口便說,要是先皇繼續這樣下去,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。”
筱雨眨了眨眼:“謝爺爺這樣說,先皇必定是十分惱怒了。”
謝明琛點頭道:“當時先皇龍顏大怒,幾乎要令人立刻將爺爺投下大獄,判他一個冒犯龍顏的罪名。好在當時恰逢太後壽辰,先皇才忍下火氣,沒有興獄,隻將爺爺下獄了幾日便將他放了出來。自此後爺爺就心冷了,辭了官回家做掌家人,不再過問宮中貴人的身體狀況。後來爺爺在府裡待不住,便出門遊曆山水尋訪奇人。所以才有了謝家醫館。”
筱雨不甚唏噓,三品的官職說辭就辭,謝爺爺也的確是個灑脫之人,“……那先皇後來沒有找謝爺爺的麻煩?”
謝明琛笑著搖頭:“當時先皇雖然惱怒爺爺,但氣過之後也沒打算把爺爺削官,要是爺爺不主動辭官,他還能在太醫令的位子上好好待著,畢竟爺爺的醫術在那兒擺著,先皇也想多一層保障。爺爺辭官,先皇覺得被削了麵子,心裡大概想著除了爺爺,還有彆的太醫,醫術也都不錯的,便立刻準了爺爺的辭官請求。”
謝明琛頓了片刻,道:“後來先皇病重,群醫束手無策,先皇才想著招爺爺進宮,但那時候爺爺已經不在京城之中了。”
筱雨歎道:“若是早些時候先皇聽謝爺爺的話,也不至於短短幾年就因為酒色而一命嗚呼。”十幾年前謝老爺子風頭正勁,而當今皇上登基也近十年,從時間上不難推斷出先皇隻在之後逍遙了幾年光景。
謝明琛點頭道:“是啊,爺爺後來提起這件事,還感到有些許愧疚。若是他能再死命勸說先皇兩句,讓先皇能意識到這件事的重要性,可能先皇就不會那麼早早駕崩。”
“謝大哥你要這麼想,要是謝爺爺再多勸兩句,說不定先皇惱了他,真的把他投下大獄治罪了。”為了個酒色皇帝搭上性命和寶貴的一身醫術,筱雨覺得不值。
謝明琛低低笑了出來:“這事都過了十年了,爺爺現在很少提及。我也隻是小時聽他說起過兩次。”謝明琛頓了頓:“謝家醫館被壓製著,也是有被人傳播了爺爺犯過牢獄之罪這個消息的原因。更何況何氏醫館有在京中有靠山,所以……”
筱雨了然地點點頭。難怪謝家醫館的大夫醫術高,醫德好,瞧著卻沒有何氏醫館出名,原來人家上頭有人啊……
“謝大哥也不用擔心,是金子總會發光的,謝家醫館的好我們老百姓都看在眼裡。”筱雨笑道:“要我說,給富人看病還不如給窮人看病,他們賺錢,我們賺良心,同樣是治病,我們就是要比他們高尚。以後彆人說起醫館來,大家對何氏醫館的評價是要價高,大夫傲慢,醫德差,對謝家醫館的評價卻是有良心,不坑人。到底是普通百姓多吧?時間長了,大家都隻認謝家醫館了。”
謝明琛被筱雨口中的“我們”兩字深深地震動著,等她說完,他方才緩緩地點了點頭,對筱雨笑道:“跟你這麼一說,我心裡舒坦多了,就是被何氏醫館壓著,我也不那麼憤怒了。”
筱雨笑道:“沒什麼可憤怒的,彆忘了縣太爺夫人有孕在身,身子不適也是謝大哥你去瞧的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