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時顧父也看見了麵前的幾盆作物,他成熟俊朗的麵上出現幾分驚詫之色,貼在顧阿媽身旁問道:“這些菜是哪裡來的?我給你的那些種子種出來的?”
在漁村時,顧阿媽去幫陶粟種菜的事,顧父也頗有耳聞,隻是沒想到長得這般好了。
“不是。”顧阿媽沒有想要多說的意思,言簡意賅道,“是阿川他們找外麵貨販換的……”
顧父本還想多追問幾句,隻見呆在顧家排屋裡的顧洋聽見動靜走了出來。
看到這個繼子,他也不好再黏著顧阿媽多說什麼,在問清了顧川所在的小租屋後,便徑直走去尋兒子交代事宜。
顧洋給顧父領著路,本來他走在前麵該是他敲門,但不知為何,快到小屋的時候,顧洋的步伐慢了些,這下就變成顧父走在了前頭。
顧父睿智的目光掃過不太自在的顧洋,伸手在小屋門上敲了敲:“阿川,是我。”
過了好一會兒,悉悉索索的屋內才發出有人起身的動靜,小租屋的門開了。
一身單衣的顧川低著頭從屋裡走出,他的門開得並不大,隻夠自己進出,出來後便立刻又將門闔上了,仿佛生怕外人透過門縫瞧見裡麵一星半點的風光。
他出來的同時,還帶出一股濃燥的麝香腥味,簡直是個男人都知道裡頭發生了什麼好事。
顧父失笑著掩了掩鼻,至於童子雞的顧洋一早就遛遠了。
兩人談論了一下來意,顧川聽說要去漁村吃飯,不禁微挑了挑眉:“這麼早請?不等都弄好了再請我們過去?”
“雨季馬上就要來了,怕到時候大家不方便過來,就索性先提前請掉,之後就不再請了。”顧父開口解釋道。
話畢,他臉上的笑意不減反增:“村裡近來出了許多幼禽,一些公的都要被宰掉,你正好帶著阿粟過去補補……”
顧川沒有理會顧父的調侃,既然漁村有犒勞海民們的意思,那就不用他去代還人情了。
“行,我這就去叫人過來。”他態度淡沉地點頭應下,也沒直接去聚集地裡,而是先進屋同陶粟告知一聲。
窄小的屋門一關一合,將顧父牢牢阻擋在屋外,愣是叫他碰了一鼻子灰。
顧父也沒有在意,甚至還寬慰地覺得顧川頗有他當年的風範,那就是守妻守得厲害。
海岸漁村邀請海民去他們村子吃宴席,擺出來的席菜相當豐盛可口,吃得海上來的眾人頭也不抬。
陶粟被顧川追喂了兩口熱雞湯,她午後“吃”得多,此時並不怎麼餓,坐在擺著長案的環梯上,直往外邊攤著海泥的碎石灘塗上瞧。
整整十來船的海泥堆積在一起如同一座小山,被推攤開來後,厚度也著實驚人。
本該碎石遍布的灘塗此刻看起來更像是一大片爛泥地,泛著股股特有的海腥氣味,倒不怎麼難聞,至少比起吊腳樓底的深廁要好聞許多。
顧父見陶粟不怎麼動筷,便溫和地勸她進食。
陶粟聽見聲音回過神,下意識看向他,卻不防見到了坐在顧父身旁的藺寬。
藺寬已是一村之長,麵容上漸漸褪去了往日的年輕青澀,變得稍有威嚴起來,顯然在顧父的輔導下,他在飛速成長。
陶粟張望了幾眼,微圓的肚皮突然一動,驚得她趕緊伸手摸了摸,滿懷欣喜地小聲同顧川說起胎動來。
熱鬨的飯席中,顧父想起在顧阿媽那裡見到的蔥鬱菜苗,他對顧川從外得來的優質菜種生起了興趣,也想替漁村購買一些。
酒過三巡,他照顧著顧阿媽吃了一些熱菜,隨後放下筷子向顧川詢問道:“阿川,我見你們那種著一些菜,那些菜種都是哪換來的?比村裡的好太多了,我一直都想買些……”
顧川正幫陶粟輕柔地擦著嘴角,唇邊湧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,顯然心情不錯。
他聞言略想了想,回答道:“從外來的貨販那換的,下次再見到,我幫你們留意下。”
藺寬沒去過海岸聚集地,並不知道讓顧父都為之驚豔的菜蔬長什麼模樣,不過他禮數周到,向顧川舉杯道了聲謝。
陶粟抬起頭看他,深覺這個年輕的男人已經變成熟了太多。
她倒沒什麼彆的想法,隻是如此感歎一下,卻不想顧川察覺到她看向藺寬的視線後,內心稍有些酸澀起來。
他向藺寬回了一杯,隨後將陶粟擁在懷中親了親,像是在當著眾人麵宣誓主權般。
陶粟哪裡清楚顧川的這些想法,她溫婉含蓄慣了,含羞帶怯地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,秋波般的目光似嗔似怪。
小鹿嬌軟的模樣引人喜愛得緊,將周圍的男人們看得眼睛都直了。
顧川見狀沒有功夫再惦記藺寬這個人,他微沉下臉,用冷沉的目光壓製著其他男性蠢蠢欲動的小心思。
坐在首位上的藺寬微垂下眼,他沒有再看陶粟,或許隻有他知道自己的心裡在想著什麼。
這一場漁村的夜食賓客儘歡,顧父借著送海民們回聚集地的機會,當夜竟然就賴在了顧家排屋中不肯走。
他喝了些村裡自釀的土酒,看起來醉醺醺的,倒到床板上就睡。
顧阿媽拿他沒有辦法,折騰了許久也沒能將其喊醒,隻好同顧洋一起在邊上將就睡下了。
夜已深,睡得迷迷糊糊的顧洋在一陣屬於男性的喘聲中醒來,本該醉到熟睡的顧父抱著他阿媽表現得像是一頭蠻牛。
聽著那頭傳來的動靜久久不息,他忍無可忍伸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,苦悶地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,要經受這樣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