遊筠卻是心裡有數,他一直等著皇太女問遊衛瑆,問了,遊衛瑆給誰救走,也就確定了。
但鐵慈一直沒問,直到此刻,在王府麵前問起,他心頭猛地一緊。
遊衛瑆應該給這位救走了,送往安全地方,明知故問不過是要他難堪,但為什麼在王府門前才問這個?
此刻忽然想起之前鐵慈說要給百姓看好戲,頓時又覺得不妙,隻是轉念一想,在任何地方看好戲都有可能,唯獨在王府,皇太女如果以為她進來過一回救人,就能在這裡作妖,那就叫天堂有路你不去,地獄無門偏要來了!
他笑道:“衛瑆因為偶感風寒,怕王府辦喜事人來人去影響休養,送去城外彆莊了。”
他說得隨意,燕南百姓聽得也毫不在意,遊衛瑆就是個傻子,傻子怎麼安排都不為過,不送出去,難道留在府裡,在辦喜事的時候壞了氣氛嗎?
燕南官員露出微笑,問起遊衛瑆,可真不怕,一個傻子,就算跑丟了,也怪不著誰。
無足輕重,還以為能以之為突破口嗎?
“是嗎?”鐵慈的語氣聽不出異樣,看著長長延伸出去的圍牆,道:“衛瑆的院子,在哪呢?”
“晚晴園便是,隻是現在……”
鐵慈再次打斷,“晚晴園在哪呢?哪個方向?”
遊筠坦然地指了西北方向,平靜地道:“比較偏僻,主要是衛瑆有點脾氣,容易傷人,所以……”
他一笑,幾分憐憫幾分無奈,所有人都深表理解地點頭。
一個瘋子,還是武瘋子,難辦啊。
鐵慈點點頭,便往那方向走,遊筠也沒多說,帶頭跟上。
一群人浩浩蕩蕩轉過一個彎,那裡有個小小的側門,遊筠看鐵慈往那個方向去,為難地道:“殿下,您初次駕臨王府,是不能進這種往日裡走夜香汙穢的小門的……”
鐵慈仰頭看看圍牆,道:“衛瑆的院子,離此不遠吧?”
“就靠著這邊圍牆。。不過還隔著花園和夾道。”
“門太小,擴大就是。”鐵慈一偏頭。
不青一聲獰笑,身後西戎猛士一字排開,各自從身後取出鉤繩,霍霍一甩,蓮花狀的精鐵彎鉤穿透南疆微微潮濕的空氣,在半空中劃出無數淡白色氣流,下一刻狠狠紮入紅磚夯土縫填米漿的結實王府高牆,無數沉悶裂聲響起。
“起!”
西戎猛士裸露的手臂青筋迸起,長繩繃直,轟然一聲巨響,精鋼蓮花攜著無數煙塵和磚石騰空飛起,遮蔽了濛濛日光,一整片牆壁無聲坍塌。
牆上開了一個比儀門還大的門。
一直微笑如富家翁的遊筠霍然變色。
急速的腳步聲從王府裡奔來,夾雜著驚叫之聲,與此同時,也有一大群護衛快步奔過遊筠身側,行至缺口旁,快速地將碎磚亂石挪開,清理出一條道路來。
這些人一言不發,行動迅捷,顯得訓練有素。
趕來查看情況的王府護軍,在一開始的驚訝之後,很快也恢複了平靜,腳步聲齊整有力,顯然遊筠也是調教有方。
此時煙塵未散,趕來的王府護衛也看不清這破牆的人是誰,但這樣的行徑不可忍耐,最前麵的護衛頭領已經拔刀,雪亮的刀光在深黃的煙塵中一閃。
卻有一箭呼嘯而來,正正擊中刀柄,生生將對方手一震,長刀落鞘。
王府護衛群中走出一人,煙塵中看不清臉麵,但聲音淩厲,滿帶殺氣:“誰敢毀壞王府院牆?殺無赦!”
鐵慈眉一挑,竟是女子聲音。
不過不是遊衛瑄的聲音。
這就有意思了,燕南王府的女世子不能拋頭露麵,倒是不知道是誰登堂入室,頤指氣使地使喚著王府護衛。
她眼力好,已經看清煙塵後頭,是一張還算秀麗的女子臉龐,很年輕,和遊衛瑄年紀相仿。
聽聞遊筠一子兩女,遊筠對子女很是寵愛,這想必是他的女兒。
在王府像個女主人。
最前麵的護衛已經衝上前舉刀。
萬紀等人手也擱在了腰間。
遊筠喝道:“且慢!”
這才止住了一場鬥毆。
煙塵散儘,鐵慈已經站在缺口前,笑道:“這不就寬敞了?”當先進入。
遊筠臉色怒色一閃而過。
皇太女如此跋扈!
遊衛南手中的扇子已經忘記扇了,張著嘴看著那大洞,半晌喃喃道:“霸氣!”
還想悄悄說聲我喜歡,結果走在鐵慈身後的慕容翊忽然回頭,給他眼睛一盯,遊衛南到嘴的話給咽回了肚子裡。
素來有“燕南菩薩”之稱的燕南布政使,轉頭看向遊筠。
之所以說菩薩,不是說這位布政使脾性慈善,而是說他便和這泥菩薩一般,整日坐在燕南名義上的最高官位上,不言不動,不喜不悲,隻受官場香火,不管人間愛恨。
此刻他也是看著遊筠眼色,用眼神詢問,對於這樣的挑釁,是動用王府護衛,還是調兵?
遊筠微微搖頭,摸出一顆蜜餞慢條斯理吃了。
也因此,他慢了一步,沒看見鐵慈麵前擋了人。
鐵慈麵前正站著遊衛晴,她下令出手,被父親截住,正自茫然,隨即看見白衣少年,穿過煙塵,從容行來。
遊衛晴有一霎的驚豔。
但少年身後隨即出現的大批護衛,讓她頓時明白這悍然拆牆的人是誰。
她眼底閃過一絲憤怒和嫉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