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圓臉被人推著往講堂奔,一邊奔一邊大喊:“殿下!殿下!我現在知道了,我爹說的都是屁話!以後我生也是你的人,死也是你的鬼!”
鐵慈問奔過來的容溥,“他爹是誰?”
“禮部尚書楊雲騰。”
喲,原來是老楊的兒子。
說起來,老楊是鐵打的太後集團骨乾,這次她的曆練之行,倒有一部分算是老楊推動的呢。
老楊如果知道兒子被她策反了,不知道會不會吐血?
容溥站到她身邊,將傘遮在她麵前。
鐵慈很滿意他沒有勸自己進去躲避,笑道:“多謝。”
容溥微微露出笑意,正要回答,鐵慈一個手刀砍在他脖子上。
然後把軟下來的容溥交給他身後的護衛,道:“保護好你們公子。”
護衛感激抱拳,抱著容溥狂奔而去。
鐵慈又看向衛瑄姐弟,道:“你們也進去。”
衛瑄還沒說話,衛瑆已經大聲道:“不走!”
衛瑄歎了口氣,卻又笑道:“殿下,餘話不必說,這時候走,我們姐弟還有臉嗎。”
鐵慈也來不及說什麼,那些殺手已經衝到近前,
哧溜一聲,不知是誰放出一道旗花,貼地而滾,躥到她腳下,將她身周方圓照得雪亮。
有人大叫:“皇太女在這裡!”
遠遠聽見丹野的怒罵。
鐵慈吸一口氣,拔刀。
無論怎番算計,今夜必有一場惡戰。
身後護衛們和友朋們,亦齊齊拔刀。
刀光在夜色中劃開無數道流利的痕跡,人們舉著刀踩著那些矮桌騰身而起,如無數道翻卷而起的巨浪,狠狠和對方碰撞在一起。
幾乎刹那之間,巨浪造成的漩渦中心,刀光縱橫,血花四濺,慘叫和肌骨斷裂之聲頻起,如劍一般刺穿了整座闊大的廣場。
講堂裡卻鴉雀無聲,學生們互相堆疊,從雕花隔扇的縫隙裡往外偷看,看得心搖神動,呼吸屏緊。
良久有人喃喃道:“刺客來了,我們卻躲在這裡,讓皇太女一個女子保護我們……”
也有人弱弱道:“……這刺客應該就是衝著太女來的,我們隻是遭受池魚之災……”
立即便有人駁斥道,“那隻能說明皇太女處境艱難,遭受迫害!我等日日嚷著要效法遊俠,護儘天下人,鏟儘不平事,如今事到臨頭,就把那些豪言壯語都忘記了嗎!”
又有人道:“你我學了這許久騎射,難道現在連拿刀保衛自己的書院都不敢了嗎!”
一聲出而百聲應,便有人尋找趁手東西,要出去支援皇太女。
忽然有人走出人群,拱手道:“皇太女有令,今夜局勢不明,稍後可能還有變,請諸位一定安守講堂,不可外出。皇太女說了,諸位都是天下英才,未來朝廷棟梁,她絕不會讓書院眾師生今夜有任何閃失,請諸位信她。”
眾人安靜下來,片刻之後,應先生唏噓一聲,道:“太女仁勇寬慈,我等敬服。”
那人笑了笑,並不多說。
又有人道:“你等何須在此保護我們呢,還是早些出去支援太女吧。”
那人又道:“太女令我等兄弟十人在此守護書院師生,我等不敢違令。”
眾人頓時又一陣慚愧,隨即便聽外頭聲響大作,趴到窗戶上看時,卻見更多人湧了進來,先前那批人身量高大,雖然衣著普通,但麵部多有風霜磨礪之色,不似這內陸中人,後來這一批人數更多,黑衣蒙麵,顯然是見不得人的。
後來的這一批足足有數百人,且書院圍牆的牆頭上嗎,隱隱約約出現了許多人影,顯然書院已經被包圍了。
丹霜道:“殿下,我們護您突圍,往九衛駐紮的方向去便成!”
鐵慈一點頭,道:“我才是靶子,留在這裡也是害彆人被攻擊,我們走吧。”
她跳上廣場石燈柱,眾人抬頭看她,她對講堂指了指,示意他們稍後進去,便掠了出去。
方才一波交鋒,她白袍染血,昏黃燈影下一片斑駁,飛身而去時,烏黑的發在身後擺蕩,似戰場上一麵曆染血火卻不倒的旗。
這一夜,皇太女殿下給躍鯉書院全體師生腦海中留下的,是流水中的磐石,風浪裡的燈塔,和最後這一霎,風中染血的獵獵的旗。
這麵旗從此在年輕的學生心中長久飄揚,曆風霜雨雪,不折不傾。
……</dd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