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天轉身,從狹長的玻璃中看向走廊,醫院人多,卻相對安靜,生與死交界的地方,永遠都讓人慨歎的場所。
“我們老話都說,死者為大,入土為安。你們能不能先讓秦阿姨把她丈夫安葬了,於生者於死者,都是一種告慰。同時,我想你們也可以將計就計……”
楚天回頭看了一眼薑紫煙,後者愣了一下,若有所思地點頭。
兩人聊了幾句,楚天回到病房,秦阿姨還是保持原先的姿勢。她不說,不動,不笑,不哭,如果不是睫毛偶爾眨動,或許會讓人誤以為她已經過世了。
“秦阿姨,我知道您心裡難過,我不勸你忘掉一切,怎麼會忘掉呢?生活了一輩子的老伴兒……”楚天端起粥碗,“不過人要向前看,向前看不意味著咱就把人忘掉了,相反,有些人會牢牢地印刻在咱們心裡。”
他走到床邊,坐下來,手悄悄一轉,喚出珍珠。晶瑩的珠光,頓時帶來溫和氣流,以及沁人心脾的香氣。
秦阿姨沐浴著這她看不見的珠光和香氣,忽然感覺自己神清氣爽,心境變得敞亮了。
那股失去伴侶的憂桑,正漸漸淡化。可正如楚天所說,淡化憂傷不意味著忘記,相反,在這一刻,秦素蘭腦海裡,出現了老伴兒特彆清晰的影像。
趙教授站在一片白光前,衝她溫和地笑著,緩緩地擺著手,而後轉身,漸行漸遠。
兩顆淚珠滾落,秦素蘭失聲痛哭。楚天忙給她扯了紙巾過來,她便抱著楚天的手臂嗚嗚地痛哭起來,仿佛楚天是她的兒子一樣。
楚天心酸不已,輕輕拍著她肩膀,哄孩子似的哄著她:“哭吧,哭出來就好,趙教授等著您的眼淚為他送行呢。”
秦素蘭的哭聲仿佛悲傷的浪濤,房門都關不住。最先被引進來的,是薑紫煙,她氣喘籲籲地衝進門,連聲問:“怎麼了?”她嚇壞了,生怕是秦素蘭出什麼事。
“沒事,秦阿姨需要發泄一下悲傷。”楚天道。
薑紫煙沒有說話,隻感覺自己都快被悲傷的潮水淹死了。
接著就是醫生護士,他們也對秦素蘭的沉默自閉束手無策。進來之後,看到她居然在放聲痛哭,也都鬆口氣。
“好,哭出來就好!”
每個人都很傷感,他們知道秦素蘭和趙教授的身份。兩個人都是學者、教授,一輩子兢兢業業勤勤懇懇,受人尊重。尤其是秦素蘭,本身就是臨床醫學專家,這所醫院裡,上下好多醫生都是她的學生。
大家看到她哭出聲,一個個鬆口氣,同時也悲從中來。
三天之後,趙教授的葬禮隆重舉行。葬禮在濱江市殯儀館裡舉辦,前來吊唁的各界人士有很多。在葬禮上,楚天第一次見到趙教授的孩子。那是個非常大方,十分有靈氣的中年女士,她帶著自己的孩子,穿著喪服,正在大廳裡迎賓。
楚天同時還看到了趙教授的學生們,應屆的、往屆的,各行各業都有,不乏精英人士。
有的人從政,有的人經商,有的人像他一樣教書育人。大家都很悲傷,看得出,這份悲傷並不是裝出來的。
楚天所在的位置,是親屬的位置,這是秦素蘭特意交代的。
“雖然我們和楚天相識不久,但是他對我們就好像親生兒子一樣貼心,照料。我希望最後一程,楚天可以充當兒子的角色。”秦素蘭這樣對殯儀館經理說。
沒有人反對她的要求,楚天就這麼當了一回孝子。在葬禮上,他看到了一個人,曹偉。
這對農村人來說其實是個忌諱,畢竟楚天自己的父母都還健在,這麼做是大不孝。但楚天沒有拒絕秦素蘭的要求,並且從頭到尾都很謙卑,做的很到位,人人稱讚。
曹偉穿著黑西裝,頭發梳得油亮,闊步走來,表情悲傷。可是那眼鏡片後麵的眼眸裡,卻儘是冰冷。彆人看不到,楚天卻看得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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