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蟲子,又像是老鼠,在小聲地翻動著什麼東西。
田鬆傑立刻弓著身子快步靠近,然而他把腦袋伸出去的時候,看到的都是橫七豎八雜亂擺放的掃帚和拖把,盛著水的鐵桶裡飄散出一股長了青苔的腥味。
而這些掃把拖把包圍著的水泥砌成的水池裡,嘩啦啦地輕聲往下水道裡漏著水。
關不緊的水龍頭一下一下往下滴著水珠,水管生鏽嚴重,覆蓋著黃紅色的鏽斑跟深色的青苔。
但林深很快就分辨出,之前聽到的聲音並不是漏水的水龍頭發出來的,同樣也不是往下水管道流的水發出來的。
那聲音更輕微,同樣也更沒有明確的規律和節奏。
林深蹙起眉頭,緩慢移動手電筒,嘗試著把這個黑暗的角落照亮。
隨著圓形的光暈上移,拖把杆子的影子被拉得老長,投射牆麵上,同時也投射到了一片光滑拱起的東西上麵。
那是一個人的後背,此時正背對著林深二人,整個人縮在牆角的位置低著頭不知道在做什麼。
窸窸窣窣的響動,就是從那裡發出來的。
但這個後背很小,完全不似成年人那般寬闊。
田鬆傑意識到的瞬間瞪圓了眼睛,轉頭看林深,“……小孩?”
林深的臉色也有些難看。
對方沒有穿病號服,光著上身,勉強能從露出來的後腰看到下身穿著的是有些褪色的病號褲。
肩胛骨和脊椎因為他弓著身子蹲在那裡的動作清晰可見,整個人看上去顯得相當瘦弱。
腦袋頂在牆角的位置,兩隻細細的手臂不斷小幅度活動著,好像是手裡抓著個什麼東西。
對於林深手中手電筒投射過來的光,對方就像是沒有感覺到一樣,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,依舊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。
林深左右看了看,確認四周再沒有其他異常,於是吸了一口氣,道:“你在乾什麼?”
這是岑老師交代的事情,同樣也是成為大家意識到在住院樓守夜不妙的地方。
不管看到什麼,不管遇見的是誰,開口第一句話都必須這麼問。
隻見那個瘦小身影猛地抖了一下身體,停住了動作,接著腦袋緩緩抬起,朝林深的方向轉了過來。
田鬆傑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,說不出話來。
那確實是一個小孩,他嘴巴裡咬著一小截細細帶毛的東西,嘴邊上糊著不知道是汙漬還是血液的東西。
而順著往下一看,發現手裡緊緊掐著的是一隻已經不會動的老鼠。
他的眼睛仿佛蒙了一層霧,乍一看朦朦朧朧。
但很快那層霧就像是隨著理智的回歸,逐漸被驅散掉,又黑又大的瞳仁注視著林深看了幾秒,突然吐掉了嘴巴裡的東西,又丟手裡的老鼠站了起來。
小孩兩隻眼睛看上去十分健全,但其中一隻已經能很明顯看到兩個黑黑的瞳孔。
他有些木訥地咂吧一下嘴,道:“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