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時提慘叫道:“啊吆,疼死我了!……我真的沒有了,真的就這三回。”張牛喜見再逼也是這三回,便說道:“季時提,你三回偷了我家東西,怎麼辦?……說!”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張牛喜豎起手說:“到我家做三年長工,隻管吃,沒工錢。你答應不答應?”季時提哪還有個不答應的人身權利?朱秀柏寫了賣身契,儘管毛筆字寫得歪歪斜斜的,讓季時提納上手印,照樣生效。
季時提一瘸一拐地回去,跑到河邊上栽了個跟鬥,翻滾到河坡上,掙紮了好一會兒都爬不起來。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,暗無天日的日子裡,忠厚老實的種田人蹲在家裡,一個也不敢出去遭惹是非。季時提的哀叫聲,引不起他人的關注。他隻好忍著劇痛爬上岸,可是跑路跑不起來,便一步一步爬著移動身子回家。等他用頭撞開了自家的門,發現鋪上的父親已經一點聲音都沒有了。
季時提掙紮著扶住牆站了起來,上前極力搖動著病死的父親。季上平貧病交加,不治而死。在極度悲哀的氣氛裡,季時提連哭的力氣都沒有,一頭栽倒在地,也跟隨他父親去了。
錢茂文吃驚地說:“朱秀福的臭婆娘手段辣的,季上平家的小夥偷了她家吃的東西,她就叫朱秀柏、朱漢青、王加衡三個人輪番拷打,考究把人家季時提打招了,還吃住人家在賣身契上納手印。”薑於良說:“我說呀,張牛喜這個臭婆娘這世裡一定是惡狗來投的胎,到人間裡作惡。”李方道憤懣地說:“這個錦字輩姓朱的人家,沒一個是好東西!”
林大才說?:“通莊都說我家窮似濫矣,季上平、季時提衙兩個還不如我家的。如今父子兩個慘死在家裡,屍體停在家裡三天,隻有魯家澤來了個表兒,其他一個親戚都沒有。”錢茂文說:“這還是你跟李何義兩個人幫忙,把人抬到穆家垛下葬掉。”林大才說:“林金山也幫了忙的,給他家衙兩個打棺材,除掉沒拿什麼工錢,吃還是在自己家吃的。”
薑於良說:“人生在世,要做好事,不能做壞事。做了壞事總歸有個報應。茂文呀,你愁朱秀福他一家以後能有個什麼好下場。”錢茂文擺著頭說:“但是,朱秀福、張牛喜這夫妻兩個橫行霸道,為非作歹,眼下莊上哪個都沒辦法他家啊!”
季上體出現在街頭,嚷道:“我們莊上有些人就喜歡嚼嘴嚼舌的,妖言惑眾。哼,小心割掉你的舌頭,還彆要喊冤枉。”幾個人聽了,縮了縮頭,噤若寒蟬,再看到十幾個得勢的人物走過來,更是膽戰心驚,兩腿篩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