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上揚發著牢騷說:“我們辛辛苦苦種田,種到手的稻子和麥子,擺在家裡根本擺不住。”費桂珍將煙鬥遞給季上揚說:“彆的不談,這鹽侉子老來托私鹽,你回個嫌多,他還給你再加一包,再說再加,洋槍就抓在他手上,不愁你不給稻子。”
季上揚吸了兩口煙,說:“莊上的三個保長都不替莊上人說話,反替外地人說話,我就不曉得他們得了鹽侉子多少的好處。”季朝誌笑著說:“朱秀福叫你季上揚出來當甲長,你不當,如果你出來當的話,隨便有哪個地方叫你出稻子,你不就都讓了當嗎?”季上揚氣呼呼地說:“你當保長當得好好的,怎讓給錢茂國當去的呢?他又沒什麼文化,拉了個季必章做他的文書。……話又說回來,亂世當中當的官兒也是個專替富人說話的狗官。”
季朝誌仰著頭笑道:“上揚啊,朱秀福叫你當甲長,你不當就不當吧,話可不能這麼說。朱秀福曉得你說這話,他肯定要放你不得顧身,歪一下嘴說你通共,上麵馬上就派人下來抓你進牢監。”季上揚聽了,嚇得臉皮發青,懇求道:“今日你可不能把我說的話傳到朱秀福他耳朵裡。”
費桂珍站起身說:“我們莊上有不少的人跟在朱秀福後麵走,真正叫個朱秀福放的屁都是香的。他也叫我當甲長的,我家老子叫我彆當,我就沒答應朱秀福。當個甲長,鼻子就被朱秀福他們牽了走。要你到各家各戶門前完糧,家裡就是死了親娘老子都得趕快去辦。上揚啊,說真的,這刀斧手一點都沒做頭,做了去,不曉得要挨多少人戳背脊罵呢!所以,我堅決不當個什麼甲長,保丁也不做。”
季朝誌將釘耙放在肩頭上說:“朱秀福對你費桂珍不肯當甲長倒不曾有什麼說法,但對季上揚你倒是忌恨得很,說不曉得你這個有能耐的人要跟在哪個後麵走。”季上揚哈哈大笑道:“不當就不當吧,省得無休止的到人家門前完糧,得罪了這家,又衝犯了那家。”“不好,莊上人吼起來了,嘈雜聲大得凶的,也不知莊上出了什麼事。”季朝誌失聲叫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