莊前橋腳下打了壩頭爪,大河南與小河南便勾連在一起。季兆詩稱讚道:“這個壩頭爪打得好,莊上人上莊下田就方便多了。如果不打這個壩頭爪,我們大河南的人上莊非得從東頭小河南李家尖進莊不可。你說說看,住在大河南的尤其是西邊的人家進莊要繞個好大的彎子,走多少冤枉路啊!”費桂根說:“衙衙呀,這是三保長季朝誌臨卸任前做的一樁好事,他出錢找人打的壩頭爪。”“啊,三保的保長哪換掉的嗎?”“換掉啦,現在是錢茂國來做三保的保長。”“先前季朝錄爭著當三保的保長,這會兒他怎不當呢?”“他呀,不曾當得到,有人說他上了東邊到鬼子的那裡混,不知道他做的什麼事。”
季兆珠跑了過來,笑著說:“兆詩哥哥呀,你不曉得啊,我們莊上的三個保的保長都換掉了,一保的保長原先是錢鬆奎,現在是朱秀福;二保的保長原先是徐金餘,眼下步騭家的老大上體回來當保長。”季兆詩驚訝地說:“季上體不是當高周鄉的鄉長嗎?”“他卸掉了,現在是西裡堡的三先生鄭為武當鄉長。”“噢,三先生人可好哩,遇人總是笑嘻嘻的,一點都不苛刻。”
費桂根突然驚叫道:“不好,來了兩個要飯花子。那個大的人臉上好像被大火燒過似的,難看得不得了。”說話間,兩個人便走進季兆詩的院落裡,癩子臉自我介紹道:“我叫林誌龍,這是我的徒兒,名叫林雲穎。現在我們兩個做把戲給你們看。林雲穎,你露一手給他們看看。”
走上前表演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,膀子伸不直,有點像丫頭樣子,他鼻子上支起一根棒子,那棒子的頂頭上麵支著風火輪,連轉似轉的。林誌龍對住風火輪輕輕地一吹,“嘭”的一聲起火,一亮一亮的,煞是好看。林誌龍拿出一支木劍,說:“這一尺長的木劍,我能吞到肚子裡。”季兆詩嚇得連忙搖手,說:“你彆要做這危險的把戲,我不看,我不看。”可是頑皮的十三歲侄孫子季時存從屋子裡溜出來,嚷道:“你把這個把戲做起來,我家多給你一點東西。”前邊屋子裡跑來一個十歲的孩子費登舉大聲說道:“他們兩個人做的把戲可好看的了,我已經看過兩回了。”
費桂根嗔道:“你就專門望喜鵲影子的。”季兆珠淡笑著說:“鄉下人見識少,看到稀奇的活兒,連大人也好奇,就更不彆說小孩子了。”大夥全都不吱聲,愣神地看著林誌龍表演,一支木劍硬是全順進嘴裡,然後拔了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