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少爺,您好好休息一下吧,從這幾天開始,您就一直在工作,您的身體不能被累壞了!”
一個下仆打扮的中年人痛心疾首地勸解著眼前那灰頭土臉的青年,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個同樣裝扮的仆人,隻不過這些仆人之中並沒有年輕人,全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家夥。
年輕人早就逃走了,才不會跟在傻子似的卡拉讚爵士身後吃土吹灰塵。
也就隻有念舊而又忠心的幾個老仆人不忍心離開。
青年停下手裡頭的活計,此時他那粗糙的雙手滿是勒痕,烏青與稚嫩的角質層,他最近乾了很多活,本身勞作就比較少的他一次性接觸了這麼多活,對自己的雙手也是一種磨煉,隻不過這種磨煉是以身體為代價的。
“我已經不是什麼爵士了。”剛一開口,沙啞的聲音便響了起來。
“父親和哥哥毀了羊角鎮,害死了這麼多的人,我作為他們的血脈延伸,大家沒有當場打死我,便已經是仁至義儘了,咳咳....”一陣咳嗽,青年掏出腰間懸掛著的水壺,抿了一口,令乾燥的嘴唇略微濕潤了幾分,聲音也不再那麼沙啞。
褐發,五短身材的中年人聞言不由一滯,他回憶起了這幾天,那些鎮民看待自己與少爺那嫌惡的眼神,以及那含著怒火的麵容,一時間,許多話語還未開口便已經咽了下去。
“那也沒有必要在這群鎮民之間做如此有傷您身份的事情!他們若不願讓我們繼續呆在這裡,我們可以去琥珀城,宅邸被保存的還算完好,那畢竟是您的家,家中財富也任由您支配,如果不夠,我家裡還有,有了錢,就離開這個都是下等人的地方,您還可以在琥珀城過上等人的生活。”
“您和老爺不一樣,他們一直以來都嫌棄您,這些都是他們乾的。您....您彆作賤自己!嗚嗚....”中年人從小看著少年長大,此時瞧著這個一直愛笑的青年再也沒有露出過笑容,再看著對方沉默地拾起了錘子,忍不住帶著哭腔,一把搶過了青年手中的錘子。
“如果實在要勞作,也請讓我代勞,您是貴族,不應該...”
中年人還未說完,忽然被青年打斷。
“夠了!”
“我說了,我已經不是爵士了,也不是什麼貴族。”
青年坐在地上,這幾天在外勞作,他的耳朵被凍得通紅,手腳更是粗苯,可是他忍著疼痛,什麼都忍著,隻是因為每當他稍微歇息片刻,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那晚的場景。
火。
到處都是燃燒的火焰。
熾熱的溫度灼燒著空氣,令周圍愈加沉悶,旺盛的火焰舔舐著房屋,令呼吸更加困難。
濃重的黑煙與通天的猩紅相交,直衝天際,惡魔的狂笑與淒厲的哀嚎交錯,餘音繞梁。
死的人太多了。
不如戶籍的奴隸,流竄的農奴,失蹤的旅人,還有一批一批消失的仆從,血的祭奠召喚來了惡魔,在猩紅的殺戮之中,在血夜的輪舞之下,羊角鎮毀滅在即,如果不是路過的冒險者出手相救,這裡隻會被毀滅。…
青年眼神朦朧,似乎又看見了自己的哥哥與父親,他們在無聲地爭吵,誰也不服誰,它們背後的影子越拉越長,徹底被黑暗吞沒,形成了扭曲的惡魔狀的黑影。
他仿佛能夠看到每時每刻都有鎮民被怪物撲倒吞食,撕裂的血肉與狂躁的咀嚼令人心悸,更令卡拉讚的內心顫抖。
而這一切都是誰做的?
他知道答案,是他的父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