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薇還挺欣賞那孩子。【。3。】,
樂遊將來若是看上他,兩人成婚,也是一樁美事。
“不成,朕絕不會把樂遊許給那混小子!”李元景橫豎不滿意。
李元景人到中年,胡須蓄起來,已經成為一位成熟的帝王。在外深諳帝王之道,不怒自威,氣勢磅礴。
但私下裡,李元景偶爾也顯露出一點沒散去的幼稚心理,竟和十五六歲的少年計較。
沈薇道:“皇上若是真不喜歡梁家小子,將他送去南方帶兵即可,何必彎彎繞繞兜圈子。”
李元景皺眉:“那不成,此番做法,豈不顯得朕很小氣!”
沈薇嘖了聲,沒搭理小氣的帝王,把看到一半的話本子放到床頭櫃,躺回被窩裡準備歇息。
夏日裡,沈薇特意往床上鋪了一層白玉涼席。躺上去冰冰涼涼,暑熱消散。沈薇挨著金絲軟枕睡覺,李元景也躺下了。
他還在為梁家小子生氣,翻來覆去睡不著。
沈薇剛眯著,又被身邊的李元景吵醒。
沈薇幽幽地睜開眼,腳尖推開李元景壓過來的腿:“皇上,您若睡不著,可去菜園子裡把野草拔了。”
同床共枕多年,兩人的相處模式已經漸漸向“老夫老妻”靠攏。
李元景離不開沈薇,對沈薇越發寬容,小事幾乎全聽沈薇的意見;沈薇也不似以前那般處處算計隱忍,日子過得自在多了。
該說的話就說,絕不藏在心裡。
李元景沒去菜園子,而是用力握住沈薇的手,試圖讓沈薇幫忙:“薇薇,你明日與樂遊談談。終身大事,不可馬虎。”
沈薇眸光晃動,欣然點頭:“也罷。妾身明日叫樂遊過來,讓她以後不許和梁家小子去南山狩獵。”
李元景眼睛一亮,驚喜道:“當真?”
沈薇慢悠悠地回答:“自然當真。不過,皇上也得答應妾身一件事。”
隻要能踹開梁家那小子,李元景什麼條件都能答應。
沈薇把今日李承佑上門求助的事兒,全都告訴李元景。
沈薇道:“妾身知道皇帝關懷承佑,可男兒誌在四方,豈能困在深宮大院裡。皇上就讓他去涼州吧。”
屋子裡冷香浮動,李元景眉眼冷峻,半晌搖頭拒絕:“不可。”
小事他可以依沈薇,但送孩子去邊關不是小事。
沈薇涼悠悠的目光落到李元景臉上,她忽然掀開身上薄薄的蠶絲被,下床,穿鞋,取來架子上的紅色披風——
行雲流水的動作之後,沈薇奪門而出。
李元景:“薇薇,去哪裡?”
沈薇:“去慈寧宮陪母後。”
外頭已經天黑,皎白的月光籠罩永寧宮。沈薇披著薄薄的披風,背影看上去很纖瘦。
李元景快步追上,一把將沈薇抄在懷裡。
寢殿門一關,把沈薇扛回寢殿床上。沈薇的手指頭輕磕到床邊沿,她發出“嘶”地輕微叫聲。
李元景忙摸捉住沈薇的手,反複查看沈薇的手指:“磕到哪兒了?朕瞧瞧。”
沈薇縮回手,氣鼓鼓瞪著他。
李元景扶額,壓低聲音:“你多大個人,還任性得像個孩子!若是讓孩子們知曉,貽笑大方。”
沈薇理直氣壯地說:“明日妾身就搬去慈寧宮長住!皇上您隨便去哪裡睡,可彆來打攪。”
這些年裡,李元景和沈薇也鬨過矛盾,陸陸續續冷戰過幾次。
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,床頭吵架床尾和。
李元景和沈薇相處習慣了,夜晚獨自歇息,百般不適應。枕邊沒有沈薇,他總感覺焦慮。
聽到沈薇要去慈寧宮長住,李元景俊臉頓時冷下來。
他把沈薇摁回床上,試圖和沈薇講道理:“朕並非想阻攔孩子外出。隻是那涼州偏遠,近兩年又有蠻夷時常進犯。承佑今年才十二歲,那點花拳繡腿上不了台麵,若是在涼州出了意外,你我豈不傷心。”
況且皇子的身份特殊,出門在外,總會有諸多的危機靠近。
沈薇悶悶道:“寶劍鋒從磨礪出。總不能一直把孩子護在皇上的羽翼之下。皇上,你我總有老去的一日。也得讓孩子們見識人間百態。”
李元景沉默了。
他當然知道沈薇言之有理。
可承佑畢竟也是他最看重的兒子,小小年紀外出闖蕩,萬一遭遇不測...李元景實在不敢想下去。
大慶皇子裡,唯有李承泰和李承佑最有出息。其他皇子膽小怯弱,難堪大任。
一個優秀的皇子,可遇不可求。失去優秀的皇子,將是慶國的損失。
沈薇見李元景久久不語,便耐心道:“皇上少年時,也不顧太後反對,毅然決然離開皇城南下曆練。承佑的心情,皇上應該最能理解的。”
屋子裡靜悄悄,窗外蟲鳴低吟。李元景想到陳年往事,想到他的童年,想到已故的先帝。
瞬間,李元景忽然能理解承佑了。
多年前,李元景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皇子。李元景以為太子兄長能繼承大業,為了不讓兄弟為皇位生嫌隙,他想遠離朝局紛爭。
少年時的李元景喜歡打打殺殺,向往著帶兵打仗,他便哀求先帝和太後,說要去南方行伍裡曆練。
求了很久,先帝和太後一直沒有答應。
他那時隻覺得父皇不通人情,頑固自大,阻止他奔向開闊的天地。好長一段時間,他都對父皇心存不滿。
如今身為人父,李元景忽然能理解父皇的心情了。
不是不通人情,而是害怕孩子出事。
對父母來說,放年幼的孩子遠行,本就是一場心靈上的酷刑。
李元景長歎一聲,思緒萬千輾轉,最終還是軟下態度。他對沈薇說:“也罷,朕答應讓承佑去涼州。”
沈薇這才舒展笑顏靠在李元景懷裡,輕聲說:“希望孩子們一生平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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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片月光下,皇宮後院偏僻的祥雲殿內,燭光昏黃。
劉巧兒心事重重,躺在床上輾轉難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