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的老天”賀慶看著周圍人臉上堪稱病態的虔誠,縮了縮肩膀道,“彆說這廟了,光是裡麵的人我都覺得很可怕。那小孩兒真的會在這兒嗎?”
“在不在,找找不就知道了。”蕭鳳道。
遲重林沒有做聲,靜靜地觀察著四周。
在人群的推攘流動下,三人來到了正殿門口。
擺在地上的蒲團看起來已經很舊了,最上麵的布被磨得發毛脫色,或許是跪拜的人太多的緣故,還向內凹陷出兩個坑洞。
太陽逐漸西沉,殿內沒有多餘的門窗,照射進去的光線更暗,一尊白菩薩雕像就這樣靜靜地盤膝坐在陰影中。
雕像大約高九尺,赤足端坐於蓮花台之上,頭戴寶冠,肩披錦緞,腰若約素,輕薄的紗帶拂過手臂,柔柔的垂在地上。
它的雙手各捏法印,一手掌心攤平向外,指端自然下垂;另一手抬在胸前,食指與拇指相撚。
菩薩像的神情寧靜慈婉,麵若皓月,眉若細柳,雙目微睜,向正下方投去視線,朱唇輕啟,嘴角微噙若有若無的笑意,和善又肅穆。
“”遲重林沉默地看著這尊雕塑,半晌才移開視線,撇頭藏去眼底的冷漠與殺意。
眾人都擠到菩薩像前跪拜,他們三人沒一會兒就被擠到了人群後。
賀慶又定定地看了那雕塑一會兒,突然感慨道:“白首席本人就長這樣嗎,好漂亮啊。”
蕭鳳也是第一次見到做工如此精美的雕塑,一時有些緩不過神。
她雖沒親眼見過白謫,但也從書中見過世人對其容貌的評價:謫仙下凡,恍若天人。
本以為是編纂者一貫的誇張說法,直至今日見了這尊白菩薩像方才心領神會,隻恨詞不達意。
若不是知曉仙盟如今的本性,光看白謫的這尊塑像,她恐怕還真的以為對方是個慈悲濟世、樂善好施的活菩薩。
“彆看了,”扭頭見賀慶還是那副看得入迷的樣子,蕭鳳直接抬手甩了他後腦勺一巴掌,“走了,找人。”說完就瀟灑地離開了。
“嗚!”賀慶捂著自己的後腦,委委屈屈地瞧了蕭鳳的背影一眼,卻又不敢多說什麼,隻好把目光投到自己身旁的遲重林身上。
後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,拍拍他的肩膀,接著抬步跟上蕭鳳,徒留他一人在原地。
“”賀慶愣了片刻,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估計又被這兩人聯合著耍了。
“你們”他動身朝兩人追去,笑罵道,“你們兩個給本師兄站住!”
三白宗。
現在正是夏末的傍晚,天氣陰晴不定,明明下午還是豔陽高照,臨近夜幕卻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。
陳泫坐在桌子前看書,桌旁點著一盞油燈。
潮濕的空氣,微黏的情緒。
這三年來,他的記憶時不時恢複一點,雖然大多時候都是些模棱兩可的片段,但還是可以從中勉強拚湊出一段人生。
一個對他而言,全然陌生的過去。
最先被回憶起的,是一些在三白宗的畫麵。他那時的年齡似乎並不大,周圍被一圈人圍著。他們的臉大多很熟悉,依稀可以辨認出是齊懷善等人年少時的模樣。
看起來隻有十幾歲大的秦雙雁用粉色頭繩給陳泫紮了兩個丸子頭,又換上一身粉嫩的小裙子,像打扮布偶娃娃一樣擺弄他。
她那時臉上還沒有如今的暴躁神色,臉蛋圓圓的,總是掛著笑。三白宗弟子中隻有她一個女孩,可以這麼說,她是在師兄師弟們的寵愛中長大的。
“師妹,你就彆欺負小師弟了。”年少的齊懷善無奈勸道,“他才多大點,你就往他臉上塗胭脂,上次我跟阿沉回去搓了半天都沒掉色。”
“這哪叫欺負?塗了胭脂,臉蛋紅撲撲的,多可愛啊!”秦雙雁不服氣,鼓了鼓臉頰,回頭問身旁麵目模糊的少年,“阿淮,你有看見我欺負小六嗎?”
被稱為阿淮的少年似乎笑了笑,對齊懷善道:“師兄,師姐對小六真算不錯了,比她當初對我已經溫柔多了哎呦!師姐你彆打我呀,我這可都是大實話。”
秦雙雁哼了一聲,轉身朝正殿方向跑去,還邊跑邊叫道:“我要告訴師父,說你們兩個都欺負我!”
“這個臭丫頭,又要找師父告黑狀了,這次可不能讓她得逞。”齊懷善笑了一聲,接著拔腿追了過去,“雙雁,來跟師兄比比誰跑的快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