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初十的清晨。
金昭嶺裡,淺金色陽光落在滿是亂石的山穀中。
“你說是不說?”牛六叔腳踩著匈奴兵後頸,染著血的寬刀紮在敵兵腦袋一側,正在問話,“你們幾百隻畜生敢耍老子!”
遼兵牙關咬緊,明白不論說與不說他的死期都到了。
於是不僅不說甚至狠瞪著牛得草。
氣的牛六叔利落提刀,送他上西天!
旁邊不遠處。
季清歡穿著一身黑武衫外套金藤軟蝟甲,靠坐在巨石上,低頭抿唇,心裡沒由來的直發慌.....
他們在晨曦到來之前,將近三萬的兵將一左一右殺上峰去。
卻發現埋伏在野狗坡上的匈奴兵,僅隻有五百人不到。
喊殺剛響起來戰鬥就結束了。
季家軍們怎能不氣?
被遼王老賊誆了一道。
此刻五百匈奴已經被儘數拿下,但不論他們如何逼問,都問不出絲毫關於老賊的打算和下落,這群匈奴兵嘴嚴的很。
想必是老賊的遼帳親兵。
親兵們的家屬都捏在老賊手裡,所以哪怕被季清歡他們捉住,也是不敢透露半句軍情,寧死不屈。
季清歡心慌的是——
老賊若真往金昭嶺逃來。
如此埋伏的大好時機,怎會隻留區區數百人在此?
隨之而來的念頭:
老賊沒在這兒!
甚至可能領著所有遼兵都埋伏在北陽關。
若真是如此,韓梟怎麼辦?
韓梟隻有三萬兵馬。
原本隻是他猜測的最壞可能,如今好似越來越真了。
雖然此刻還沒到金昭嶺,不確定老賊在不在。
但季清歡一想到韓梟有可能會麵對什麼....
他就心緒大亂。
臉色一陣陣的發白冒冷汗。
錢老將軍騎著馬過來,疑惑的問:“怎麼?瞧您臉色不好。”
“老將軍,”季清歡用手背胡亂蹭了一下額頭,“巴圖老王會在前麵嗎,這幾百匈奴的埋伏不似老賊手筆,看著愈發像是障眼法了。”
如果這是障眼法,韓梟便處於極度危險。
季清歡心裡慌得如咚鼓一般。
“等咱們趕到金昭嶺看看就知道了,此刻下不了定論,隻能走一步看一步,”錢如意說,“老夫早年跟巴圖雷打過交道,那人手段毒辣,否則豈能斬服東遼十四部,成立金國坐上大汗之位,心思狡詐至極。”
“早知如此不如我走北陽關。”季清歡抿唇,盯著地上亂動的馬蹄又說,“傳令全軍減去一時辰的休息時間,吃些乾糧儘快趕路,我怕北陽關那邊.....”
“再有一天就能到金昭嶺,若老賊不在,咱們即刻援助北陽關。”錢老將軍說。
“嗯!”季清歡也是這個打算。
簡單在野狗坡啃了些乾糧,喂過馬匹。
他們就接著趕路了。
依舊是探兵前方開路,行軍過程急中有序。
將近午時的炙熱烈陽落在兵將們頭頂。
真真是苦行軍!
“......”
*
初十的午後,小陽山。
穿過小陽山和三道穀口,就是太陽山腳下。
韓梟領著一萬出頭的破遼軍,駐紮在小陽山附近,並未進入山中。他們找了處還算陰涼的山壁,紮著小帳篷午休。
華生端來一盆清涼山泉水,供給世子擦洗。
兵將們也都跳進山泉中簡單洗洗,以此行為避暑降溫,消消被蚊蟲叮咬的紅包。
畢竟身體舒適才能以最好的狀態應敵。
這話是韓王世子說的。
“殿下,您怎麼把地圖畫成這樣.....”華生彎腰看簡陋木桌上的牛皮地圖。
上麵被毛筆圈的一環一環交錯,根本看不懂。
他身後不遠處。
韓梟枕著手臂側躺在木板床上,假寐閉眼,嘴裡朝侍衛問。
“監天官那邊怎麼說,夜間可有雨水?”
華生回話:“有的,監天官說夜半有場急雨,但觀星象和蜻蟲草植狀態,好似雨水不會持續很久,片刻就得停。”
“嗯,”韓梟指尖輕點著床鋪,又問,“鐵疙瘩空了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