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清歡往前走,剛走過轉角。
忽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!
巴掌聲落下的同時,他想回身去跟陳墨魚道歉,但抬頭就看見墨魚在身後緩慢走著,沉默的跟著他。
季清歡的眼淚險些奪眶:“...對不起。”
不應該把氣撒在陳墨魚身上。
墨魚說的每句話都沒錯,也是為他著想,隻是他聽到的那瞬間很難受,就昏頭了。
他剛才反擊的那句話很不是人。
陳墨魚就是金珠姐姐的夫君,是陪季清凝剪窗花的金珠姐姐,是身孕九個月倒在季州城裡的、金珠姐姐。
季清歡不是有心說的。
可是已經說了。
過度愧疚和苦澀一同襲來,讓他崩潰的轉過身!
季清歡倉促將手臂按到牆上,眉眼跟著埋進衣袖布料裡,他顫聲說:“...我是想問你,愛的人死了,怎麼忘,怎麼顧及那些事務....墨魚...哥,我怎麼辦...對不起.....”
對不起,對不起。
“不必道歉啊,”墨魚聽著他破碎的嗚咽,想起金珠也猝然紅了眼眶,“沒有人怪你,季阿元,沒有人怪你.....”
墨魚在這一刻,以一種捎帶安撫的姿態陪著季清歡。
就像多年前季清歡被衛九叔放在樹枝上。
墨魚跑到樹下:
少主彆怕,學我這樣夾著樹乾滑下來,不會疼的。
庭院角落裡。
多年後,季清歡又被放置到他下不來的位置。
墨魚說:“我不是要讓你忘,我是想讓你明白,人生在世,每個人都有自己該擔負起的責任,想憑心情的隨心所欲,很難。”
當初身懷有孕的妻子葬身火海後。
陳墨魚自暴自棄,幾度想要自儘都被家裡攔阻。
他每天都靠酗酒度日。
最後是叔叔陳老五衝進家裡謾罵他,讓他看看外麵成堆的屍骨,看看妻兒亡靈未眠,看一家子兄弟姐妹的仇還報不報,漫天大雪裡的百姓們還活不活。
他不可以什麼都不做,隻沉溺悲傷。
陳墨魚就是這樣挺過來的。
所以他剛才是以童年稚友也是以下屬身份,教給季清歡,無論再悲傷也得做事啊。
人都有自己該肩負的責任。
逃不掉,掙不脫。
心裡再苦也得自己熬,這世間誰又活的輕鬆呢。
如果每個人很輕易就能達到事事順心。
那嬰兒降世時就不會哭了。
否則怎麼叫人間呢。
“...我想他,”季清歡的臉埋在自己衣袖裡,壓抑到崩潰的哭腔還是溢出來了,“我沒、沒辦法接受.....”
接受韓梟的死。
並這麼快就忘掉韓梟的死,去做彆的事。
好難,這好難啊。
季清歡要被壓的喘不過氣了。
墨魚拍拍他的肩膀,垂眼說:“我,懂得的。”
誰心裡沒有念著的亡人。
再念,也回不來。
“......”
某一刻。
他們身側走廊忽然傳來腳步聲。
“!”墨魚連忙推了推季清歡,急速提醒,“我叔父來了。”
卻已經來不及——
陳老五自轉角處現身,詫異看著季清歡泫然泛紅的眼。
“...想跟你吃飯商量些事情,到靈堂沒找到你,阿元,你這是怎麼了?”
靠在牆壁上埋頭落淚。
這是為誰?
“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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