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一道血花從季清歡眼前飛過。
他轉頭看,有個年紀還不過二十歲的季家小將,腹部被南部兵將用刀穿透了!
死屍駭然倒地。
殺人的南部兵將握刀的雙手輕顫,嘴裡囁囁著說。
“...是,是他自己撞過來的......”
孟叔死在眼前,老爹生死未卜,自家兵將還被韓王的人屠殺。
一樁樁,一件件。
都令季清歡心如刀絞,幾欲瘋狂!
少年將軍一雙黑眸裡,醞釀出極度危險的冰裂風暴,閃現寒光。
正當他要把長槍對準韓問天時——
“季清歡!”韓梟忽然衝出來靠近,張開雙臂作勢要撲他,語氣極低且迅速,“挾持我。”
“!”
電光火石間。
季清歡來不及思考,抽出小腿綁著的匕首直接橫到韓梟脖頸上!
“叫他們退後!”
“呃,”韓梟很配合的轉身擋在季清歡身前,被他挾持,當即朝韓王和南部兵將喊,“都退後,退後.....”
啊。
韓問天看的呲目欲裂:“梟兒!”
“都住手,不可傷了世子!”
所有南部兵將都不敢動了,小心翼翼打量著,緩慢往後退。
“韓梟,”季清歡一手攥著長槍橫擋韓梟胸口,另一手的匕首刀片就擱在韓梟喉結處,用膝蓋撞著他往前走,“走,讓我走。”
韓梟心裡清楚,今日是一定要讓季清歡去望海崖看一眼的。
否則季清歡會怨恨他一輩子。
“父王,”韓梟喊,“你就叫他們去看一眼吧,否則接下來也不好.....”
不好收場。
韓問天惱怒的瞪了一圈季家人,抬手放行。
“叫他們去!”
都這麼久了,去了又能如何。
要麼看見季滄海的屍首,要麼就是被匈奴殺死後拋屍海域,什麼都找不見。
等找不見也就死心了。
但這群人著實可恨,竟敢劫持他的梟兒......
他韓問天何時被人威脅過。
更何況是這群喪家犬!
*
夜深霜重。
季清歡挾持著韓梟,從醫帳裡走出來。
外麵站了許多人高舉著火把,大多都是他熟悉的麵孔。
有李文和腦袋纏著紗布的李武,匆忙趕來的瘦猴鐘恒,滿臉複雜的曹承楓,以及眼眶發紅的白檀。
白檀看著自家世子被少主用匕首劫持,心急又糾結,想勸:“少主您——”
“滾開。”季清歡麵無表情。
李文李武是直接就讓開了,畢竟他們小時候是在季州城長大的。
但鐘恒和曹承楓還在站著,得救世子。
曹承楓憋了幾憋,說:“季清歡,你把世子放開,挾持我吧。”
“老大,”鐘恒攥拳,擔憂的緊皺著眉,“老大你彆這樣,否則往後就沒法兒.....”
挾持過世子的人,還怎麼能在北大營行走啊。
不能回頭了。
季清歡眼眶充血,瞪著他們重複一遍。
“滾開。”
“......”
最終,營裡的季家軍都順利翻身上馬。
季清歡收起匕首,單手用長槍指著身側站立的韓梟:“....我再謝你最後一回。”
謝謝韓梟願意被他劫持,送他們走。
“季清歡,”韓梟脖頸有一道細小傷口,是無意中被匕首割傷的,他卻沒覺得疼。
隻仰頭盯著騎在馬上的人,眼眶發紅。
“不論你能不能找到季將軍,你早點回來,可以麼?”
季清歡抿了抿唇,沒說話。
韓梟臉色蒼白,感覺心臟隱約有些難受,他很想不管不顧的叫人把季清歡綁了......
但見識過季家父子感情有多深。
僅存的理智提醒他,不可以這樣做。
韓梟有很多話想跟季清歡說,比如哪怕所有人都離開你,但我不會,我永遠都鐘情你一人,我以後會對你很好,連同季家叔伯們的那份。你不要傷心,不要為死去的任何人難過,我看著也好難過,心很疼。
時至今日韓梟才明白——
原來喜歡一個人,是會跟他感同身受的。
季清歡不開心,他就不開心。
季清歡難過,他會更難過。
不能罔顧季家軍的生死,因為季清歡會難過。
但最後,韓梟站在季清歡的馬匹旁邊,咽下心痛和冷風,就隻說了一句話。
“我乖,我在這裡等你。”
你要做的事就去做,這次我放手,不跟了。
你早點回來。
“......”
季清歡轉開臉不看韓梟,仿佛沒聽見這句捎帶有乞求的話。
他收回長槍,緊夾馬腹如利箭一般衝出去!
沒有回頭。
“駕!”
後麵的季家軍都迅速跟上,營門前越來越空蕩了。
直到韓梟隻能瞧見一片馬屁股,前方塵霧濃濃,夜色逐漸連馬帶人全都吞沒了,什麼都看不見。
曹承楓他們從後麵跑過來。
白檀圍到韓梟身邊,打量脖子和身上:“世子您沒事吧?”
“....季清歡。”韓梟卻直愣愣的望著那群人離開的方向,感覺心都空了。
身後還有追出來的韓王他們。
韓問天先是朝一隊兵將低聲吩咐了什麼,讓這支隊伍背著箭筒翻身上馬,在夜色裡跟上前麵的季家軍!
韓梟還在僵直站立著。
“梟兒,”韓王邁步上前,在馬蹄聲中拽韓梟的紅衫衣袖,“回營叫軍醫給你把把脈,那季家的膽大包天,竟敢拿你的命威脅本王.....”
“!”
韓梟驀地覺出不對勁兒。
目光回神,盯著後麵那一隊正遠去的南部騎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