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!”
“叔父啊。”
“先生,大興給您報仇了!”
“娘!”
“阿姐。”
“......”
季清歡周圍。
季家軍們從馬背上翻落下來,齊齊跪向右側的季州城方向。
他們此刻戰袍破碎,滿身狼狽。
卻都張開雙臂衝著星辰夜幕,熱淚橫流的喊爹喊娘喊先生。
喊的撕心裂肺!
那夜,季州城也是這樣被毀的。
那夜,他們的親友手足也是滿城人肉香。
那夜,哀嚎尖叫的人是他們。
那夜,季州城外的匈奴都在笑。
相同的場景再度發生。
此刻季家軍們也在笑,他們笑的癲狂撲跪到地上,仰天長嚎、淚流滿麵!
“少主,我們死而無憾了。”
“....報仇了。”
季清歡望著火光,胸前染儘血汙的銀甲都在輕顫著。
就感覺胸腔裡有一根極其痛苦的仇弦,連日緊繃,終於在今天被拔了出來。
拔的並不輕鬆,帶出大片大片腐爛的血肉。
疼的他眼淚也瞬間噴湧。
報仇了。
季清歡抬袖擦著眼淚,耳邊響起清淺的馬蹄聲。
餘光是一道火紅色身影騎到他旁邊。
“沒想到你能親眼看見,我還以為.....”韓梟騎著馬,慢行到滿身浴血的季小將軍身側,讓兩匹黑馬並排站著。
他陪季清歡一起望著漫天火光。
韓梟嗓音帶著一股被砂礫蹭過的低啞感,低啞卻不堅硬。
捎帶有絲絲溫柔與得意的語調,在夜風裡響起。
“生辰夜你陪我看焰火,今夜我還贈你一場焰火,不過,我以為你會先帶他們回暗月穀......”
沒想到在這群人又累又餓的時候。
季清歡會領著季家最寶貝的季家軍,來舍命救他。
要知道。
季家這些人並不知道計劃。
衝回神女城來救他的時候,心裡沒有半點希望,全都做好了喪命的準備。
不管這背後是否還有其他原因。
韓梟都很舒心。
他自己舒心,卻要裝作不在意的跟季清歡說話。
也沒指望季清歡會搭理他。
“我幫你給季州城報仇了,要怎麼謝我?這回你高興了吧,我這幾日可是——”
“高興。”季清歡毫不猶豫的轉頭看韓梟。
不僅肯定了韓梟今夜的所作所為,還破天荒的主動跟韓梟說話。
“你弄出的火油桶...你確實挺有本事的,真的。多謝你今夜能來神女城,韓梟,森拓他該死,他當著我的麵剮了十幾個季家軍,逼我開城門,我站在城牆上下不去,那些挨刀的兄弟喊我彆看彆管,說他們不疼。他們流了很多血才死去,那滿地的血我心疼,像剮在我身上一樣。我險些從城牆上跳下去,這幾天要被森拓整瘋了,韓梟。”
“剛才我衝出去差點中計,很後怕,但確實沒法兒冷靜了。”
“我怕森拓去捉其他人。”
“怕我爹他們會落到森拓手中。”
季清歡說:“韓梟,謝謝你來。”
換了其他兵將,未必敢火燒神女城。
未必能在今夜就讓他有機會弄死森拓,狠狠出了口惡氣。
是無比悲痛的惡氣。
“......”
精神緊繃又乍然鬆懈之下,季清歡說了很多話,句句真摯。
但韓梟似乎一句都沒仔細聽。
隻因從季清歡轉頭的那一瞬間,他就愣住了。
在他麵前一貫冷傲淩人的季少主,此刻眼眶殷紅,瞪著處於火光中的神女城,不自知的往下砸了幾顆淚滴,說著這些天有多憋恨。
是大劫過後,無比真實的反應。
仿佛擋在他倆之間的冰壁,有了一些要融化的跡象,季清歡不跟他遮掩情緒了。
眼前這個人韓梟看過無數遍。
卻從沒有哪一刻,能叫他如此怦然。
他喜歡季清歡這樣跟他說話,就像兩個人關係很親近,是能傾訴心緒的朋友。
韓梟睫毛晃了兩下,裝作沒聽清的往左邊傾身:“什麼?”
地麵上。
騎在馬背上的兩個少年,影子被拖長。
緩慢交融在一起。
“我說,你這回準備的火油桶.....”
季清歡還帶著些鼻音,抬袖蹭了一把眼睛。
是該說謝謝。
但他剛才說過好幾遍謝謝,再說就彆扭了。
季清歡清冽的眸底凝出笑意,索性抬手握成平拳,朝韓梟的肩頭輕碰了碰,嗓音綿啞倦懶。
“我說你很厲害,世子殿下。”
“......”
幾近窒息。
光影下,韓梟要溺死在季清歡的眼睛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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