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謂衣不如新,人不如故。
這位裴大夫的醫術顯然不低,如果想混個溫飽絕對不成問題,可他卻穿著一身破衣爛衫,衣襟上更滿是補丁。
隻是衣服雖然破舊,卻洗得很是乾淨。
顯然這件衣服他已經穿了很多年,洗得都看不出原來顏色。
裴錢察覺到了若水的目光,不以為意的笑了起來。
“年紀大的人,對陪在身邊多年的老物件總是難以割舍,這刀子看著不怎麼樣,卻是我一位故人所贈。她說送我這把小刀,是為了讓我救更多的人。哎,用了好幾年了,也舍不得換!現在既然太子妃送了我一把更好的,就讓它歇歇吧!”
若水笑著點了點頭,也不追問。
每個人都有一段難以割舍的往事,她能夠理解。
“那我們開始吧!半個時辰之內,必須把王子殿下身上的三個箭頭都取出來,否則會延誤下一步的治療,小王爺是否能夠救活,裴大夫,請務必傾儘全力。”
裴錢表情慎重地點點頭:“好,一定不負太子妃所托。”
若水點頭,不再說話。
她深深地吸了口氣,手中的手術刀拿得極穩,在小王爺胸前的肌膚上輕輕一劃。
鋒利的手術刀刮過的地方,皮膚分離,露出底下的真皮層和肌肉組織。
因為小七剛才已經點了傷口周圍的幾個止血的穴位,所有出血量並不多。
若水接過小七遞過來的消毒棉布,把沁出來的血水吸走,然後手中的刀繼續深入,碰到了胸間的肋骨。
她的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,連呼吸都屏住了,全神貫注地盯住手術刀。
因為她清楚的知道,人的胸骨,它的主要功能是保護著人的心臟部位,所以異常堅固。
小王爺的這枝箭,無巧不巧地正中在肋骨邊緣,和心臟隻有數毫米之差,最是危險不過。
想要把箭頭取出來,一般大夫的做法就是果斷的使用猛力將其一拔而出,或者是旋轉箭杆,用箭頭將傷口擴大到箭頭足以取出的程度,然後再慢慢將其取出。
但這兩種方法,若水都不能用,也不敢用。
拓跋小王爺在撲過來替她擋箭的時候,很有急智地避開了心臟的部位,所以箭頭沒有直接刺入他的心臟。
可即便如此,鋒銳的箭頭還是穿過了胸骨,刺入了胸腔之中,如果貿貿然取出箭頭的話,就怕箭頭還沒有取出來,拓跋小王爺就會永遠地閉上了雙眼。
她必須非常小心,非常謹慎,而且手要穩,一點都不能出錯。
前世的時候,她曾和同事閒聊,談到世上最難做的手術是什麼。
大家一致認為,世上最難做的手術不是腦部、心血管修複這種超精微的手術,而是給親人和朋友主刀的手術。
因為人都是有情感的,即便是技術最精湛的頂級專家,看到手術床上躺著的是自己的親人的時候,心中也很難保持絕對的冷靜。
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。
所以現在若水要做的,就是把麵前的這個人當成一個普通的士兵,而不是為她飛身擋箭的朋友,雖然很難,但她必須保持絕對的冷靜。
鋒利的手術刀一點一點地磨開胸骨,還不能引起太大的震動。
汗水從若水的額頭上泌出來,慢慢往下滑落,打濕了她的眉毛和長而卷翹的睫毛,她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,唯恐眨一下就導致手中的刀子不穩,劃破周圍脆弱的內臟。
一方疊好的乾淨棉布落在她的額頭上,替她擦拭上麵的汗水。
若水卻沒有留意,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傾注在眼睛和拿著手術刀的那隻手上,直到終於把胸骨磨開,她才微微籲了口氣,轉頭對一直關注地看著她的小七露出一個微笑。
小七依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,但從他的眼底深處可以看得出來,他跟她一樣,也是微微鬆了口氣。
他雖然極度討厭這個覬覦著若水的拓跋小王爺,但絕對不希望他現在就死了。
如果他為了救若水而死,那他這個人勢必就會在若水的心裡留下一個難以磨滅的烙印。
終其一生,若水的心裡都有一個特彆的位置是留給他的。
小七對若水的醫術有著絕對的信心,他知道,拓跋小王爺這次肯定死不了。
至於怎麼還拓跋小王爺救了若水的這個人情,他已經有了計劃。
誘餌已經拋出去了,就等著魚兒自動送上門來咬鉤了。
取出箭頭這個步驟中,最關鍵也是最危險的一關已經過了。
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了很多,當若水把箭頭從拓跋小王爺的胸腔取出來的時候,裴錢大夫也順利地取出了另外的兩枚箭頭。
看著三枚染滿了血漬的箭頭,若水終於長長地籲了口氣。
她取出針線,飛快地幫小王爺縫合好傷口,然後塗上金創藥,掩上衣襟,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。
剛一轉頭,她突然一驚,這才發現帳篷裡居然密密麻麻站滿了人。,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