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了內室,還未抬頭,若水已經覺得眼前一亮。
時近黃昏,室內已經掌上了燈,用水晶罩子罩了,懸掛於四壁牆上,顯得室內十分的明亮,房中一張六尺寬的沉香千工拔步床,懸掛著一麵繡滿牡丹花的羅紗複鬥帳,錦帳四角垂掛著香囊,一位形容枯瘦的年老婦人雙目緊閉,睡在床上,想來就是當今東黎王朝地位最高的鄒太後。
若水悄悄抬眼瞧去,隻見鄒太後臉色蠟黃,眼青唇白,倒並不像自己先前預料的油儘燈枯之狀。
她隻瞧了一眼就低下眸去,這寢殿之中的氣氛實在是讓人氣悶,所有人都大氣不出一聲,室內充盈著刺鼻的藥氣,房間的角落裡燃了一隻紅泥小爐,上麵正撲撲撲地冒著白汽,一股股濃鬱之極的藥味就從那紫砂藥罐中在四周彌漫開來。
若水輕而又輕地蹙了蹙眉。這股藥味聞起來的感覺讓人昏昏欲睡,頗有安神助眠的功效,顯然藥罐裡熬的是一味安神藥湯。那麼鄒太後的病,想必是夜不能寐,寢不安枕?
“柳若水?你來做什麼!太後的寢宮也是你能來的地方?陛下,你說的那位妙手良醫,就是她?”姚皇後抬頭看見若水,一臉的惱意和不屑,顯然心情極差,已經顧不上裝出那種端莊大度的高貴儀態。
“碧荷,站著發什麼呆,還不趕緊把一些沒用的廢物趕了出去,免得吵攪了太後!”姚皇後也不等聖德帝回答,直接吩咐身後的貼身宮女,她扭過頭去,看都不願再看若水一眼,她的頭還痛著呢。
若水秀眉一挑,看來自己這一趟真來得對了,姚皇後這般不待見自己,那自己可真要好好的在她麵前露一露臉。
她也不出聲,知道自會有人替自己擺平。
果然聽得聖德帝的聲音,不悅道:“皇後,柳姑娘是朕請來為太後診病的,你也要趕她出去嗎?”
若水暗想,皇帝真給自己麵子,居然用上了一個“請”。
隻聽姚皇後吃驚道:“陛下,她會瞧病?臣妾從來不曾聽說這柳相之女精通醫術,此事請陛下明查,不要被這小女子的三言兩語蒙蔽了,以免傷了太後她老人家的鳳體。”
她終於側過臉,厭惡又憎恨地瞥了若水一眼,自然,這一眼避開了皇帝的視線。
“皇後是在指責朕識人不明嗎?”聖德帝聲音裡帶著淡淡的惱意。
“臣妾不敢,臣妾隻是不相信柳姑娘當真懂得醫術,太後她老人家的千金之休,不能任由不三不四的人胡亂醫治。”姚皇後不甘示弱,她自覺理直氣壯,所以毫不退縮。
“皇後,你……注意你的身份。”聖德帝瞪起了一雙虎目,瞪視著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