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雙眸因某種情緒變得很亮。野心不足以概括,要更豐富,但很難看透她眼眸裡除野心之外的那部分是什麼。
論劍大會,這就是玉蟬衣為自己設計的,走到陸聞樞麵前的第一步。
要在所有人麵前,撕開陸聞樞血淋淋的偽裝,讓他身敗名裂,當然要先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,都看向她,都能聽到她說話。
蓬萊的論劍大會,百年一開,是巨海十洲所有修士都會予以矚目的地方。
奪得論劍大會的魁首,微生溟可以,陸聞樞可以,沒道理她不可以。
今生她不要再默默無聞,她要讓巨海十洲每一個修士都知道她的名字。
巫溪蘭:“……”
巫溪蘭繼續沉默,許久之後,她才道:“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。小師妹,倒不是師姐我故意打擊你,隻是我聽說,劍修這條路很難走,雖然打架很凶,看上去瀟灑氣派,但是損耗大,都很窮的。”
“就說我那小師弟,你那師兄,他也想當劍修,但連一柄趁手的劍都沒有。”
“退一萬步說,一柄劍好拿,但劍修的心法都很難得的,你想當劍修,首先得先加入練劍的門派,比如承劍門。”
如果玉蟬衣此時反悔,想要退出不儘宗拜入其他門派,巫溪蘭也不攔她,不過就是空歡喜一場,有些難受罷了。
卻不想,玉蟬衣並沒有被勸退,她臉上的表情依舊淡淡,口吻也相當淡定道:“我既已拜入不儘宗,那就是不儘宗的弟子。”
見玉蟬衣一點要離開不儘宗的意思都沒有,巫溪蘭心裡踏實了一些,但還是替玉蟬衣犯愁。
她道:“我們不儘宗哪有好的劍道秘籍?好的秘籍往往是大宗門所創,不外傳的。再加上他們實力豐厚,弟子都是天材地寶地養著。是以,這論劍大會的頭籌,向來都是大宗門的弟子奪得。數萬年來,從無例外。”
“承劍門太微宗自不必說,最差也得是風息穀,從來沒聽說有哪個從小門小派出來的修士能拿論劍大會第一……”
玉蟬衣沒有再說什麼。
但也沒改變主意。
平常的修士想要練劍,確實是要拜入大宗門。
可承劍門密不外傳、甚至內門弟子都難得一看的高階心法曾經就擺在她的書架上,觸手可得,任由她隨手翻閱。
她那時不能練劍,陸聞樞從不防她。
秘籍裡麵的一招一式,她都記得。
如今唯一缺的,隻是衝破靈脈淤塞,修煉靈力的時間。
和巫溪蘭交談過後,玉蟬衣開始琢磨著怎麼製作一具傀儡娃娃出來。
以前在青峰時的傀儡娃娃木材,都是陸聞樞從鄧林取來的神木,本身就聚滿靈氣,用來做傀儡娃娃事半功倍,效果極佳。
如今手頭沒有那麼好的材料,傀儡娃娃倒不用做得多麼精細,也無需栩栩如生。
玉蟬衣隻是做了個粗糙的外形,讓傀儡有了個依稀的人形,臉沒有,五官沒有,乾活的手倒是做全了,可關節隻能簡單活動,做不了太複雜的動作,不過用來澆水施肥,也已經夠用了。
一口氣做了三具傀儡娃娃,玉蟬衣便驅使它們去乾活。
如今也沒有山蜘蛛絲了,一時找不到替代的絲線去控製傀儡,玉蟬衣便通過控製傀儡娃娃落在地麵的影子,反過去操控它們行動。
傀儡是死物,沒有靈魂,操控它們的影子易如反掌。
三具傀儡娃娃顫巍巍動起來,動作雖然僵硬,但也一板一眼乾起活來。
不過片刻功夫,讓巫溪蘭十分頭疼的活,都讓玉蟬衣的傀儡乾完了。
傀儡澆完了水,玉蟬衣又讓其中一隻做得比較精細,可以靈活使用五指關節的傀儡回來,幫巫溪蘭搗藥。
巫溪蘭一下子閒下來,便坐在藥爐旁邊看火。
她盯著一板一眼乾活的木頭傀儡好一會兒,直愣愣看得出神,忽然目光如炬轉過頭來,直勾勾看向玉蟬衣,下定決心道:“小師妹,你放心,等師姐湊夠靈幣,就去給你買一柄劍!”
絕對、絕對不能讓玉蟬衣離開不儘宗。
好不容易來了個能幫她乾活的,哪怕把師父賣了,她也要把小師妹給留住了。
既然小師妹的傀儡這麼好用,那以後可以開墾更多的靈田,種更多的靈草,賣更多的靈幣。
不就是劍修嗎,她就不信,舉全宗門之力,還供不出一個劍修來。
玉蟬衣一怔,隨後真心實意說道:“謝謝師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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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不儘宗待了五天,玉蟬衣和巫溪蘭又開墾出來一片新的藥田。
新翻出來的土地潮濕且鬆動,傀儡把田翻好之後,就等著播種了。
玉蟬衣一時無事可做,就坐在田邊擺了一張小桌喝茶喝茶。
巫溪蘭手頭沒有合適的種子,就和其他修士買了一些,說是今日就送來。
兩人喝著茶,邊等著,沒多久,人就來了。
“李道友,快進來。”看到不儘宗外麵的人,巫溪蘭朝他招了招手。
李道友十分麵善,一張娃娃臉看上去年紀十分的小。
他走到靈田旁,將種子放到小桌上,問道:“新開的田啊?你一個人打理得過來嗎?”
巫溪蘭道:“一個人自然不行,但如今有我小師妹在了。”
那姓李的修士看了玉蟬衣一眼,隨後躬身行禮問道:“這位道友是……”
“不儘宗新入門的弟子,玉蟬衣。”玉蟬衣打了一聲招呼。
李修士點點頭,隨後離開了不儘宗。
他走得快,也沒和玉蟬衣說上幾句話,但他走後,玉蟬衣卻一直盯著他剛剛站立的地方,好像發了呆。
巫溪蘭覺得奇怪,問道:“怎麼了,小師妹?”
“沒,沒什麼。”玉蟬衣猶豫片刻,問:“師姐,這個李道友是什麼人啊?”
巫溪蘭回道:“他呀,就一小散修,無門無派的,修煉的洞府也在這山穀裡,平日裡深居簡出,難得見上一麵。我之前買過他的種子,一來二去才和他熟悉起來。他人倒是不錯,給熟客折扣給得大方,和他買種子可劃算了。”
無門無派的小散修麼……
玉蟬衣目光落在李道友方才站立的地方——剛剛翻過的土地鬆軟,潮濕,人站在上麵,就會留下清晰的腳印。李道友的兩隻鞋底印著七星拱月的圖案,樣式十分彆致。
沒記錯的話,太微宗的鞋子,正是這樣的花紋。玉蟬衣之前見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