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福伯為難,雲綾也不好一直躲在後麵看戲,當即上前兩步站到福伯身側,俏聲道:“薛家姐姐何不讓我們進去坐坐?這般說話著實有些累人哩!”
“你又是何人?大人說話,你個小姑娘插什麼嘴。”房中傳出一聲低喝,薛十娘似乎並不買賬。
然而,就在雲綾話到嘴邊之際,薛十娘卻語氣一軟,笑道:“雖然沒規矩了些,不過話兒還是蠻中聽的。就衝你那聲‘姐姐’,你們仨進來吧。”
聞言,雲綾心中一喜,眉梢一挑,拉了拉仍在愣神的福伯便當先走入了房中。
回過神來的福伯趕忙跟上,而從始至終處於看戲狀態的莫言之則最後進入其間。
繞過屏風,三人終於得窺房間的全貌,裝飾並不奢華,甚至可以說簡單。
一張四方桌擺著燭台,幾把木凳隨意放著,最裡麵則是一張繡床,旁邊便是窗戶,窗下是一張軟榻,薛十娘就斜倚在軟榻之上。
薛十娘三十上下年紀,略施粉黛,膚白如玉,柳葉眉,水杏眼,瓊鼻紅唇,青絲如緞,斜倚在那兒雖看不出身量若何,卻也能覺出其身段婀娜。
見三人進來,她眼尾一掃,一股風情自然流露,眼中好似含情脈脈,細看之下卻是滿眼的薄涼。
“隨便兒坐吧。”薛十娘瞥了三人一眼便收回了視線,態度隨意地說道。
雲綾察覺自進來以後,福伯便有些拘謹,而莫言之到現在眼睛都沒離開過薛十娘。
是以,她隻得親自搬來木凳放好,招呼著福伯一起坐下,隨即輕咳一聲,道:“莫言之啊,你彆在這杵著了,到門口守著去。”
雲綾說罷,莫言之這才從薛十娘的風情中醒過神來,頓時有些懊惱,卻也不敢忤逆,乖乖地退出了房間,隻是出去前還偷偷望了薛十娘幾眼。
對於旁人打量的目光,薛十娘好似早已習慣,並未理會,隻是盯著福伯一言不發。
福伯被看得愈發拘謹,似做了虧心事般躲避著薛十娘的視線。
見此,雲綾隻得出聲道:“薛家姐姐,我名公孫雲綾,初次見麵,小小心意還望姐姐莫要嫌棄。”
說罷,她便自袖中取出一隻小玉瓶擺在了一旁的四方桌上,嘴上簡單介紹了一番瓶中之物。
這玉瓶裡裝著的正是雲絳煉製的回春丹,於療傷保命方麵頗有功效。
薛十娘淡淡地掃了一眼玉瓶,又打量了雲綾幾眼,笑道:“我當是誰能指使得了這老家夥,原是‘玉女神劍’當麵!想來是你有事找我吧?”
聞言,雲綾麵帶笑意,頷首道:“不錯!”
“說吧,什麼事兒?看在老家夥的麵兒上,我可以破例幫幫你。”
“破例?”雲綾並未立時發問,反而對這個破例有些好奇。
“老家夥沒告訴你?”薛十娘瞥了一眼旁邊一言不發的福伯,道:“地下城可是不待見你們這些朝廷官員的。”
聞言,雲綾這才反應過來,來時福伯的確囑咐她不要輕易表露官家身份,未曾想竟是為此。
方才出於對福伯的信任,她直接報了本名,倒是未曾想到要遮掩一二。
念及此,她輕笑一聲,抱拳道:“如此倒要多謝姐姐了!”
這聲“姐姐”似乎令薛十娘很滿意,麵色也和緩了些,微揚下頜,示意雲綾繼續。
雲綾也不耽擱,曲指一彈,一道真氣便將此處罩入其中,隔絕了聲音外傳,這才問道:“今次前來乃是為了追查一人,此人如今是宮中內侍,喚作平安,不知姐姐可有印象?”
薛十娘正驚訝於雲綾露的這一手,聞言細想一番,搖頭道:“不曾聽過。你怎會想到來地下城追查此人?”
聞言,雲綾沉吟片刻,有些猶豫是否該實話實說。
此時,一直未曾言語的福伯突然出聲道:“小小姐但說無妨,十娘非是外人。”
此言一出,不單雲綾看向了福伯,想著其言語中的所謂“外人”,薛十娘也看向了福伯,不過驚詫的卻是“小小姐”三字。
好在二女皆非常人,心中雖然驚詫,麵上卻是分毫不顯。
雲綾不著痕跡地打量了薛十娘一番,未曾瞧出什麼端倪,想到福伯乃是可信之人,也就下定了主意。
隻見她先是衝薛十娘抱了抱拳,這才說道:“三年前演武大會上,天鷹幫陳進之弑父一事不知姐姐可曾聽聞?”
“自然。據說此人不單弑父累得天鷹幫名存實亡,更是在大會上以奇毒謀害群雄,玉麟衛一直都在緝拿此人。”
“姐姐知曉便好,如此也能省去許多解釋。”
“你要查的那個平安莫非與陳進之有關?”
“不錯!”雲綾頷首,答道:“我們懷疑平安就是陳進之。姐姐也知玉麟衛一直在緝拿此人,他能潛入長安必定有人幫襯,否則他絕難逃過玉麟衛的眼線,更遑論進入皇宮。”
聞言,薛十娘微微頷首,眸光閃動,淡淡道:“所以你懷疑是地下城有人在幫他?”
雲綾頷首,笑道:“長安地界,除了地下城,還有彆的勢力能做到嗎?”
薛十娘默了默,點頭承認道:“的確,地下城魚龍混雜,有些人為了錢財不是沒可能做下此事。”
“那姐姐以為誰人最有可能?”雲綾問道。
薛十娘卻並未立馬回話,微微垂眸擺弄著她蔥白圓潤的手指,似是在想著什麼心事。
雲綾不明所以,卻也沒有說話,隻是耐著性子等待薛十娘的答案。
半晌,薛十娘才抬眼看向雲綾,緩緩道:“最有可能的,自然是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