交接的時候,兩方相對。
對麵,整齊列隊著兩萬步卒,而安陽王慕容泓,正騎在一匹青驄大馬上與身後的幕僚談笑風生...
大匈王朝舉兵南下時,滿天下搜刮兵力,各處藩鎮也不能幸免。他的安陽郡離著邊境不遠,自然赫然在列。
他在轄境苦心經營多年,終於好不容易堪堪湊到了五萬披甲之數,當時也不情不願地一次性貢獻出兩萬人馬...
後來,瞧見這支騎兵部隊大有要入境犯事的跡象,他及時領著自已剩下的三萬人馬駐守虎門關,堵住了後者入境的路線。
在駐守虎門關期間,他得到裴秀提醒,隨後出爾反爾,悄悄領著自已的三萬人馬摸出虎門關,並在一處山穀之地,逮住機會,全剿了徐國章帶領的七千騎兵,立下了大功。
在立功的同時,柿子也不是那麼好捏的。那一戰,他居然也折損掉了一萬人馬,這讓他仿佛被人割肉般難受,心裡有苦自知...
所以說,如今他身後的這兩萬步卒,可以算是他安陽郡最後的棺材本了!
一個月前,朝廷那邊又傳來指示,讓他來此坐鎮,負責接下來的的交接事務。
領到了差事,他也沒有多想,隻得挪動屁股,領著這些棺材本再次出了轄境。
他已經等在了這裡多時,隻等著一會兒接到自已那位侄女後,便交差了事。
......
眼見時機成熟,安陽王慕容泓騎馬緩緩走上前來...
許青白嘴角抽動,瞧見慕容泓那起碼兩百斤起步的身體,他有些可憐他屁股下的那匹戰馬...
慕容泓行到近前,先是暗中觀察了一下慕容彩鳳,待看到她安然無恙後,便放下心來。
他望向這支騎兵部隊為首的幾人,見許青白竟比其他人還要靠前一個馬位,心中已是了然。
慕容泓清了清嗓子,不疾不徐地開口問道:“你便是主將之人?”
語氣中,有些傲慢,又有些懶散,儘顯久居高位的人說話做派。
許青白聞言,輕輕一提馬韁...
座下白馬受力,奮起兩隻前蹄,人立而起,發出一聲嘶鳴。許青白夾住馬腹跟隨白馬而起,身形陡然拔高三尺,便算是回應。
慕容泓見狀,肉顛顛的臉上,青筋跳動...
他娘的,這小子也忒囂張了一些!
他回頭看了眼自已的兩萬士兵,密密麻麻都是人,心裡稍微又有了些底氣...
不想被許青白牽住鼻子走,慕容泓想要占據主動,便假裝沒看見,想著照著自已的劇本走。
他伸手向後攤開,隨即有手下恭敬地將一道玉軸黃綾的聖旨遞到他的手上。
慕容泓瞥了對麵一眼,見許青白沒什麼反應,隻得硬著頭皮將聖旨攤開,開始抑揚頓挫地唱讀起內容來...
許青白端坐馬上,麵上古井無波。
他已經聽了個大概,大意是大匈皇帝降旨,對騎兵部隊入境後的“累累罪行”既往不咎,隻需要交出慕容彩鳳後,即可平安出境...
許青白待慕容泓唱讀完,這才輕笑一聲。他輕夾馬腹,驅馬徐徐上前。
走到慕容泓身前,他單手從後者手裡接過那封聖旨,卻是沒有去看,反而輕聲問道:“徐國章是你殺的?”
慕容泓半晌沒反應過來,這傳旨的檔口呢,懂不懂點規矩,怎麼突然問起了這茬?!
慕容泓點頭也不是,搖頭又太假!
許青白接著問道:“不是說隻要不踏入安陽郡一步,你就不會主動出關攻擊麼?”
慕容泓徹底慌了神,支支吾吾,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許青白將手中那封聖旨拋到空中,玉軸“哢嚓”斷裂,綾絹“刺啦刺啦”化為紛紛碎屑,在空中洋洋灑灑落下...
慕容泓呆若木雞。
許青白豎起一根手指頭,正聲說道:“一炷香的時間,你趕緊回去列陣準備,一炷香過後,我可就要帶兵衝鋒了!”
慕容泓瞪大了小眼睛,有些懵逼地盯了盯許青白。
這是搞哪樣!不是說一手交人一手放行嗎!不是說雙方都有默契嗎!不是說僅僅是讓自已過來走走過場,做做樣子嗎!
一瞬間,驚駭、不解、著急、懊惱、委屈,齊齊湧來,慕容泓心裡,五味雜陳。
他反複確認,卻見許青白不似在開玩笑。
他又望了望許青白身後的一萬五千騎,個個兵強馬壯,軍容整肅...
豆大的汗珠一瞬間從他的額頭上冒了出來,他顧不得伸手去抹汗,更顧不得放下什麼狠話...他神色複雜地看了許青白一眼,趕緊調轉馬頭,向後方奔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