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件事就此無疾而終,被所有人刻意遺忘。
但不包括趙晟。
這家夥從三天前就開始謀劃,想要說服所有男生跟他一起出去,理由是吃的馬上就沒了,讓大家跟他出去找吃的。
方鳴甚至是他主動找的第一個人。
但方鳴並不是傻子,如果真的是出去找食物,他雖然惜命,但搏一把的勇氣還是有的。
可他知道趙晟在打什麼主意。
這家夥嘴上說的好聽,實際上就是想用他們做墊腳石。
說得更難聽點,就是讓他們做炮灰!
這家夥篤定殺死蟲子可以獲得蟲幣,所以這一趟去食堂,名義上是找食物,實際上就是闖蟲窩。
這跟找死有什麼區彆?
所以方鳴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。
但同時他又很清楚,地下停車場裡確實已經彈儘糧絕了,出去找食物已經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,而學校裡唯一有食物的地方,就是食堂。
必須得有人去!
所以剛才趙晟提出外出的意見時,他才沒有直接戳穿他。
或者說,就算他戳穿了,彆人也不一定信,就算信了,最終的結果大概率還是不得不去。
方鳴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摘出去。
為此不惜搞男女對立。
可惜他失算了,沒想到班裡還真有木蘭。
他歎了口氣,看向前方已經搖搖晃晃走到通道口的馬尾辮。
“有時候,有勇氣不見得是件好事……”
……
方鳴最終還是選擇留在了通道口的位置。
即使白眼加身、鄙視的目光如影隨從,他還是義無反顧地鑽進了收費亭裡,然後目送幾人向食堂的方向走去。
十天沒見陽光,外麵的世界卻跟他想象的不太相同。
很安靜。
看不到蟲子的身影,也沒有殘肢斷臂。
教學樓、宿舍樓,乃至於稍遠些的食堂,都跟往常放假的時候一樣,安靜地待著。
空氣中甚至還有玉蘭花香。
很難想象這是災後的世界。
但如果你去關注彆的,比如那些撞在一起的車輛,莫名其妙出現在路中央的洞窟,浸入瀝青路裡然後被曬乾的黑色血跡,乃至於遠處幾乎將一棟cbd完全包裹的蜂巢,超過四十米、將地標建築鑿得千瘡百孔又縫縫補補的詭異蟻穴……
這一刻,世界完了,這四個字清晰地浮現在方鳴的心頭。
唯一的好消息是,他父母早年間離婚之後各自去了國外,而後相繼組建了新家庭,他們之間除了金錢往來之外,實際上已經沒什麼感情了。
所以,不管這場災難是否波及到了國外,他爹媽是不是還活著,都沒那麼重要了……
他甚至完全沒想起這件事情。
幾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了,方鳴拍了拍身後那張布滿灰塵的黑色沙發椅,一屁股躺坐在上麵,眯著眼睛曬太陽。
不知道什麼地方傳來了知了聲。
方鳴微微蹙眉。
“這個時間點,已經有蟬了嗎?”
過了一會兒,忽然覺得脖子有點癢,一陣扒拉之後掐出來一隻虱子。
還好,不是變異蟲子。
地下停車場裡的物資少得可憐,要不是正好有一輛給校內副食品店進貨的小貨車,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堅持這麼久,洗澡什麼的,就更是奢望了。
他已經十多天沒洗澡了,又和一群人整天窩在地下停車場這種鬼地方,身上長點虱子也正常。
就這麼曬著太陽,捫著虱子,聽著時有時無的知了聲,大概半個小時後,方鳴正在清理頭皮屑,食堂方向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嘶鳴聲,嚇得他扯掉了兩根頭發。
他推開蒙塵的窗戶,探出頭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。
這不看還好,一看差點沒直接縮回去。
隻見食堂頂上、外牆壁上,水桶大的黑色蟲影密密麻麻地爬來爬去,就像是一群螞蟻正在分食一塊麵包,將整個食堂包得水泄不通。
方鳴視力不太好,看不清這些蟲子到底是什麼,但身上的雞皮疙瘩已經起來了。
緊接著,他又聽到稍近一些的宿舍樓裡有什麼動靜傳來,扭頭一看,一隻牛馬大小的蜘蛛正在某個窗口探頭探腦。
方鳴背後發涼,趁對方還沒有發現自己,不敢再在這裡停留,趕忙小心翼翼地推開收費亭的鋁合金門,一溜煙跑回了地下停車場。
至於趙晟他們,估計已經凶多吉少了。
那麼多怪蟲,每隻咬上一口,他們連渣渣都不會剩!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