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林塵,作為她的心頭肉,絕不能淪為李天元的棋子,任其擺布。
九天玄女本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,心如止水,不願再參與世間的爭鬥,隻想陪著自己的孩子了卻殘生。
在過往的漫長歲月裡,她看慣了興衰榮辱,對那權力的巔峰、虛名的追逐已然感到厭倦,一心隻願守著這一方小小的安寧,為孩子遮風擋雨。
然而,李天元的行為還是如同巨石投入平靜湖麵,觸動了她敏感的神經。
她深知上蒼與洪荒之間的爭鬥猶如無儘深淵,一旦卷入,便會被黑暗與混沌吞噬,萬劫不複。
她絕不容許自己的孩子,尤其是眼前這個曆經磨難才初綻鋒芒的林塵,被攪進這凶險萬分的漩渦。
或許先前的她,在漫漫時光長河中,也曾有過一些爭雄逐鹿的心思,但自從生下兩個孩子後,她的心境徹底改變。
她終於理解了,為何貴為聖人的母親,洪荒第一聖人,妖族之主,會被自己的幾個孩子輕易牽動心神。
那是一種源自血脈深處、超越一切理智與權衡的愛。
孩子的一顰一笑、成長的每一步,都如同烙印刻在她心間,讓她甘願放下所有的高傲與野心,隻為護得他們周全。
此刻,九天玄女身上的威壓愈發濃烈,仿若周身燃起了實質化的火焰,將她襯托得更加超凡脫俗。
她微微仰頭,望向那混沌翻湧的蒼穹,目光堅定如磐,心中暗自起誓,無論付出何種代價,她都要斬斷李天元伸向林塵的手,讓孩子遠離這是非之地。
哪怕與李天元徹底決裂,對上那不可一世的上蒼勢力,她也毫不退縮。
看著如憤怒女神一般的九天玄女,林塵沒來由地有些懼怕,那周身翻湧的狂暴靈力,還有眼中仿若能冰封天地的冷冽,都讓他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。
猶豫再三,他還是鼓起勇氣,輕喚了一聲。
“娘?”。
這聲帶著一絲怯意與依賴的呼喚,仿若一道柔和的春風,輕輕拂過九天玄女緊繃的心弦,終於喚回了她的理智。
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林塵身上,看著眼前這張與年少時代的姬軒轅一般無二的相貌,卻又有著截然不同氣質的臉龐,林塵的眼中閃爍著驚惶、疑惑,還有對她滿滿的信任與依賴,這些豐富的情感如同一股暖流,瞬間消融了她眼眸中的淩厲。
取而代之的,是母親那如大海般深沉、廣闊的溫柔。
她蓮步輕移,身形一閃便來到林塵身前,張開雙臂,一下抱住了還在發懵的林塵。
林塵隻覺仿若被一團溫暖的雲朵包裹,母親身上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,讓他原本慌亂的心瞬間安定下來。
九天玄女將下巴輕輕擱在林塵的頭頂,如同守護珍寶一般,雙臂收得更緊了些,低聲呢喃:“娘絕對不會讓你變成他那個樣子的。”
她的聲音輕柔卻又堅定,仿若在向林塵承諾,又似在給自己打氣。
在她心中,李天元已然走上了一條孤獨決絕、被權力吞噬的道路,她絕不忍心看著林塵重蹈覆轍。
林塵靠在母親懷裡,聽著這溫柔的話語,眼眶不禁有些濕潤。
他能真切感受到母親這份深沉的愛。此刻,他暗暗發誓,一定要變得更強,不僅要保護母親和妹妹,還要解開這縈繞在家人之間的重重謎團,讓母親不再為他擔憂。
林仙邁著輕盈的步伐緩緩走來,她的眼眸中透著與年齡不符的堅毅,看著悲傷的母親和略顯狼狽的哥哥,心底泛起一陣疼惜。
她輕輕伸出手,先是落在九天玄女的肩頭,一下又一下,似帶著某種安撫的韻律,柔聲道:“娘,莫要傷心了,有仙兒在呢。”
窗外,風暴依舊在肆虐,電閃雷鳴仿若在宣泄著天地間的憤怒,可屋內,這對母子相擁的畫麵卻顯得格外溫馨。
釋迦牟尼靜靜地看著這一幕,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,似是對這一家人命運糾葛的悲憫,又似對世間苦難輪回的喟歎。
他雙手合十,默默歎了口氣,那悠長的歎息聲仿佛承載著千般無奈、萬般感慨,在屋內輕輕回蕩。
隨後,他緩緩轉身,寬大的袈裟隨風輕輕擺動,腳步沉穩而緩慢,一步步朝著門口走去。
每一步落下,都似帶著對這塵世紛擾的超脫,又仿若在丈量著他與這俗世的距離。
待他跨過門檻,那扇被暴力衝破的大門竟轉瞬間被複原關上,嚴絲合縫,仿佛從未被驚擾過一般,沒有發出一絲聲響。
門外,清風拂麵,送來陣陣涼意,釋迦牟尼抬眼望向遠方,目光穿越重重山巒、茫茫雲海,仿若看到了這一家人未來命運的絲絲脈絡。
有些劫數,注定要他們自己去麵對、去化解,旁人即便心懷慈悲,能做的也極為有限。
……
李天元將屋內這一幕儘收眼底,最後退回的心神餘光掃過相擁流淚的一家人,嘴角微微下撇,不屑地哼了一聲,那聲音雖輕,卻仿佛淬了冰碴,透著徹骨的寒意與鄙夷。
他淡漠吐出兩個字。
“軟弱”。
在他眼中,眼淚與擁抱不過是弱者用來慰藉自己的方式,於這殘酷的天地規則、權力爭鬥而言,毫無用處。
唯有鋼鐵般的心誌,不擇手段地攀爬權力巔峰,才能在這亂世中站穩腳跟。
他回首望向身後無儘的黑暗,那裡藏著他一路走來的血腥與孤寂,在他的認知裡,正是摒棄了這些所謂的“溫情”,他才能鑄就如今的赫赫威名。
然而,就在他準備徹底抽身離去之際,心底深處卻莫名泛起一絲漣漪,像是被久遠記憶裡的某一點觸動,可這絲異樣轉瞬即逝,他很快又恢複了那副冷峻無情的模樣,身形一閃,徹底沒入黑暗,任由這一家人的悲歡在身後漸漸消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