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
佩軒也看了張愛珍的來信，信中說，她是從文秀和李玉英的信裡知道他的地址的，思來想去，就寫了信。她說因為工作比較忙，過年就沒有回家，在單位值班。她感謝去年佩軒對她的幫助，她已經從與劉國增分手的陰影中走了出來，這與他的勸慰有很大關係。她說她也與韓文秀在通信，知道她在安陽上班，從報紙上看到她是安陽地區的勞動模範，為她感到高興。還說到，她很羨慕韓文秀，找到了一個正直厚道、有情有義的情郎；誇讚他是個才氣縱橫、仗義執言的男生，是班裡女生仰慕的對象；並且祝福他和韓文秀幸福快樂。
佩軒認真想了想，給張愛珍寫了回信。他說，他給她幫忙是應該的，同學之間不應該客氣。他對劉國增這麼做也是很不以為然的，他對她當然是非常同情的，也理解她內心的痛苦，為她走出陰影感到欣慰，並勸慰她要徹底告彆那一段痛苦的經曆，重新振作起來，走向新的生活。他也談了他和文秀的關係，他說，自己是個窮孩子，從小在貧困中長大，內心自卑猥瑣；隻是喜歡讀書，從書中吸取了勇氣、義氣、動力，也通過讀書明白了許多的道理，找到了自信。因為條件不好，從小在生產隊乾農活，在同齡人還在睡覺的時候，他就在生產隊掙工分了。當然，這是不得已而為之。這樣逐漸養成了開朗的性格。
他說，他在高中土裡土氣，而且是個書呆子，文秀能夠看上他，不嫌棄他和他貧困的家庭，讓他受寵若驚；他也認為文秀是個好姑娘，溫柔、耐看、明白事理，家裡條件雖然好，但是並不嬌氣。他能攀上文秀是他的福氣，他會珍惜他們倆的感情的，將來也會堅守他們的婚
姻。不過呢，將來他和文秀也就是過普通人的生活，也沒有什麼了不起，贍養老人，撫養孩子，這是他們義不容辭的責任。以後能夠平安健康地生活，就是他們的心願。不求大富大貴，隻想過普通的生活。
他說，你張愛珍是個心地善良、用情專一的姑娘，那麼漂亮，家裡條件也不錯，以後不愁找一個好婆家，不必再去想以往那些不愉快的事。你現在工作乾的也很不錯，會有很好的前景的。
寫好了給張愛珍的信，他儘快寄走了。
有一天，盧煜下課後回到宿舍，拿出來一張紙，上麵寫著一道中學數學題，對宿舍裡幾個同學說：“各位學究，幫著看看這道數學題怎麼做。”老馬、老劉看了，都搖搖頭，說不會做。文祥、黃德彪看了，試了幾種解法，都不成立。他們討論的時候，佩軒進來了，文祥把數學題推給他說：“老酆，你數學好，你看看這題怎麼解。”佩軒放下書包，拿過來數學題一看，說：“這道題應該這樣解。”說著，他就開始解題，很快就做出來了。然後問文祥：“文祥，你看對不對？”文祥指了指盧煜，說：“你問他。”盧煜沒好氣地說：“你們明知道我的數學不好，還非要問我。”黃德彪反問說：“不是你拿過來的題嗎？”盧煜解釋說：“我鄰居家的孩子不會做，來問我，我一看也不知道怎麼做，就拿過來了。”佩軒聽了，就耐心地給盧煜講題，講完了，問道：“你明白沒有？”盧煜點點頭說：“我明白了。老酆，你當個數學老師非常稱職。”佩軒謙虛地說：“過獎了。”
第二天，盧煜下課的路上，推著自行車，喊著佩軒跟他一起走，他對佩軒說：“有件事跟你說一下，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。是這樣的，我鄰居家的高中生妹妹經常問我一些題，主要是數學方麵的，我一般做起來都有點吃力，昨天的那道題更是感覺無從下手。你昨天給我講了以後，我回去依葫蘆畫瓢給她講了，她特彆高興，我說這不是我做的，是我的同學做的，他的數學比較好。誰知道說者無心，聽者有意，她家的叔叔阿姨聽了，就對我說，‘你們p大的大學生，肯定學習很好了。’我說，‘慚愧！我的數學不好，我的那個同學數學相當好，而且他會講題，像個數學老師的樣子。’叔叔猶豫地說：‘盧煜，想麻煩你一下：現在你的這個君曼妹妹明年也要高考，她的數學很一般，我們想請你跟你的同學說一下，看能不能每星期抽出時間給君曼輔導一下數學，主要就是她不會的題給她講一下，讓她明白解題思路。當然了，不能讓人家白乾，咱們一定要給人家報酬。麻煩你跟同學說一下，看人家願意不願意。’就這麼回事，佩軒，你說你願意不願意吧。”佩軒邊想邊說:“我可以每星期找時間去給她解一下題，不過報酬就免了。還有就是我水平有限，不一定能讓人家滿意。”
盧煜不客氣地說：“佩軒，謙虛的話你就不要說了，你不僅數學好，而且會講，我認為你是最合適的。再一點，你還是老的想法，你不要報酬，人家怎麼敢用你呢？所謂不要報酬，就是推脫的話，就是不想乾。我覺得，你可以做這個事，而且你能做好。她家條件不錯，再說補課這種事都是要給報酬的，你不要報酬人家沒法請你。”佩軒猶豫著不知道怎麼辦。盧煜乾脆地說：“老酆，這樣吧，我替你應承下來，我認為你可以做，也應該做。畢竟有報酬嘛，你掙點夥食費也沒有什麼不應該。再說你家在農村，條件嘛，還不到共產主義那種不要報酬的地步。我要是你，馬上就答應了。老酆，你是我說的對不對？”佩軒被盧煜搶白一頓，立馬同意了，說：“共產主義的陽光首先還是照到你們北京的大學裡，照到我們賈莊還遠著呢。就按你說的辦吧，不過呢，報酬千萬不要高，有點就行了。”盧煜又搶白說：“現在請人補課是有個大致標準的，大約就是一次兩小時五塊錢，當然，這是水平高的，但是一般也在四塊。不過呢，人家還沒開價，看看人家怎麼說吧。”佩軒不由得說：“太高了，我覺得兩塊就不少了，真的，兩塊就可以了。”盧煜不以為然地說：“你這樣把人家補課的價格都拉低了，你充什麼大尾巴狼啊。你這樣子小心補課老師用板磚伺候你。”佩軒苦笑著說：“我以為我做好事呢，結果呢裡外不是人。這樣吧，讓人家開價吧，不管人家開什麼價，咱往下壓一壓，大致就差不多了。”盧煜坦率地說：“好，我就去答應人家啦，價格肯定好說，人家不想少給，你不想多要，肯定好說。”
因為下午沒課，盧煜在學校吃了飯就回家了。誰知道他吃晚飯的時候又來了，佩軒一見他，就說：“怎麼又來了？我請你吃飯吧？”盧煜打趣說：“你請我吃饅頭喝粥，還不如我自己吃呢。”說著，就拿上飯具與佩軒一塊去食堂打飯。打了飯，兩人避開同學，找了一個偏僻的桌子坐下。盧煜正經說：“我跟那家叔叔阿姨說了，他們很高興。不過呢，價格沒說，我說了你的意思，價格不要高，低一點就行。他們說太低了肯定不行。到時候你們具體商量。”佩軒懇切地說：“好，謝謝你，你幫了我，給了我一個掙錢的機會。”盧煜爭辯說：“不是我幫了你，而是你幫了我，替我解了圍。人家的孩子急著找老師補課，你正好補上去。等於你辦了個大好事。”佩軒自嘲說：“嗯，我成了個大好人了。”盧煜玩笑說：“看來以前你沒乾過好事啊。”佩軒爭辯說：“也沒乾過壞事啊。”盧煜調侃說：“你看上去老實，其實不老實。”佩軒隨意說：“俺本質上還是個老實人。”盧煜話鋒一轉說：“好了，你星期六下午去吧？三點的時候我在樓棟門口等著你。”佩軒乾脆地說：“好。”
這天是周四，周五趁沒課的時候他去理理頭發，晚上的時候又去洗個澡。等到周六這天，他吃過中午飯，躺下休息一會，就悄悄起來，換了一身乾淨整潔的衣服，就到門口去坐車，坐了三站就到了，他進到校園，到了盧煜家住的樓棟，在附近轉悠，等著盧煜。
沒幾分鐘，盧煜就從樓棟裡出來了，佩軒迎上去，盧煜看到佩軒，說：“佩軒，這位老師姓程，他夫人姓董。咱們去他家吧。”佩軒點點頭說：“好的，我跟著你。”
盧煜帶著佩軒進了樓棟裡麵，到了四樓東戶，敲門，裡麵馬上應聲：“來了！”打開門，佩軒一看，是一位看上去不到四十歲的漂亮女士，她看到盧煜，馬上招呼：“盧煜，快進來！”佩軒跟著盧煜進到屋裡，盧煜說：“阿姨，我們換拖鞋吧。”女主人說：“不用！哪有那麼講究啊，你們倆隨意一點啊，盧煜你又不是沒來過，快請坐。”盧煜指著佩軒介紹說：“阿姨，這就是我說的那個同學，他叫酆佩軒。”佩軒欠欠身說：“我叫酆佩軒，請阿姨多關照！”阿姨很熱情地拿過來糖盒，請盧煜和佩軒吃糖，盧煜捏了一塊糖，而佩軒則說：“謝謝阿姨，我不能吃糖，太甜了，牙受不了。”阿姨笑著說：“不能客氣啊！”佩軒懇切地說：“我不會客氣的。”
阿姨介紹來了女兒的情況，她現在高二，學的文科，其它幾科還說得過去，隻有數學感到吃力，所以想給她補一補。佩軒仔細聽了阿姨的介紹，對於她女兒的程度不敢妄加判斷，隻能和她女兒談一談才能知道她的程度。
過了沒一會兒，家裡的男主人程老師和他的女兒程君曼就從外麵回來了，盧煜和佩軒都站起來打招呼。盧煜說：“程叔叔回來了？”佩軒則說：“叔叔，您好！”這位程叔叔長得一表人才，很帥氣，看上去也就四十來歲。程老師熱情地說：“歡迎！”說著，就與盧煜和佩軒握手。佩軒自我介紹說：“我叫酆佩軒，酆，就是繁體的豐收的豐，右邊加一個耳朵；佩就是佩服的佩，軒就是車乾軒。”程老師笑著說：“你這個姓不多啊。”佩軒點頭說：“是的。”
然後程老師介紹他女兒：“她叫程君曼，是咱們附中高二的學生。”又對女兒說：“以後你要好好跟小酆哥哥學習。”程君曼大方地說：“以後要請酆大哥多多指教。”佩軒謙虛地說：“不敢當，我水平有限，咱們相互學習。”盧煜看自己的任務已完成，就站起來說：“叔叔阿姨，你們和佩軒談吧，我走了。”程老師誠懇地說：“盧煜，麻煩你了！”董老師也懇切地說：“盧煜，謝謝你！”盧煜欠欠身說：“叔叔、阿姨，再見！”程老師、董老師齊聲說：“再見。”送走盧煜以後，程老師對佩軒說：“佩軒同學，你跟你這個小妹妹談一談，看看她想怎麼學習，也對她一個基本的了解。”佩軒認真地說：“好的。”
佩軒接著說：“君曼妹妹，你覺得你需要怎麼學習？需要我為你做什麼？”君曼邊想邊說說：“具體來說，可能有許多，不過眼下就是，我周末的數學作業是比較難的，我想讓你給我理一理思路，讓我學會解題的方法。”佩軒爽快地說;“好的，你今天的數學作業有哪些不明白的地方？”君曼直白地說：“今天的作業我還沒看呢，現在就看。”說著，她就掏出來作業看。她看到了一道不明白的題，就問佩軒，佩軒就給她講了解題的思路，也講了為什麼要這樣來解題。然後問她：“聽明白沒有？”她爽快地說：“酆大哥，你講的很明白，我完全明白了。”她接著往下看，一會兒又遇到一道難題，佩軒給她講了兩種解題的思路，並且比較了這兩種解題的思路。她明白地說：“酆大哥，我都明白了。”後來，又遇到兩道難題，他一一作了解答，讓君曼很快就明白了解題的思路。這樣，這個周末的作業中的難題就都解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