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
小根剛剛下去挖,文秀就過來喊吃飯了,小根說:“哥你先去吃飯吧,我馬上就上來。”佩軒去廚屋等了一會兒,還不見小根過來,就又去門外看,小根還在乾活,就喊道:“小根,彆乾了,飯涼了,快來吃飯吧。”這樣小根才上來吃飯。他雖然隻乾了半個多小時,可是他把鋼叉舞得呼呼響,乾出來不少活。文秀誇讚說:“小根比你哥能乾。”小根搖搖頭說:“我比不上俺哥能乾,他從小就能乾,他那麼大的人屬他最能乾活。”文秀催小根說:“小根洗洗手,趕快吃飯了。”小根洗了手去吃飯。
這時候糞肥已經挖了有四分之三了,剩的不多了。吃過飯佩軒本來要一鼓作氣挖完的,文秀勸他說:“你看著活不多,其實還有不少,你不如休息一下,養精蓄銳,下午再悠著勁乾。”佩軒一想文秀說的有道理,就去房間裡休息了,文秀也過去,兩人脫了外衣,鑽進被窩裡摟在一起睡了。
兩人睡了一個小時稍多一點就醒了,擁吻在一起,文秀溫柔地說:“跟你在一起,好幸福。”佩軒意味深長地說:“文秀,以後結婚了,咱倆天天在一起,慢慢你就會覺得平淡了,也就是柴米油鹽,沒有什麼浪漫的。以後有孩子了,就天天泡在尿布之中,忙忙碌碌,心情就沒那麼好了。那時候你就不覺得幸福了,也學會發脾氣了。”文秀撒嬌說:“那時候人家如果不滿意發脾氣了,你要讓著人家。”佩軒調侃說:“我才不會讓著你呢,自己的娘們,該收拾就要收拾;敢給我發脾氣,就不客氣地捶一頓,看你還敢不敢發脾氣?”文秀抗議說:“你就給我耍孬吧,我現在就打你。”佩軒笑著說:“好厲害的娘們。”說著就把她摟到自己身上來,吻在一起。吻了一會兒,佩軒放開說:“該去乾活了。”文秀說:“不著急,活不是很多了,下午不愁乾。人家都壓你身上了,你也要壓人家身上一會兒。”佩軒隻好翻身到她身上,然後吻住她。文秀緊緊抱住他,說:“真想做你的女人。”佩軒鄭重地說:“文秀,咱們以後在一起的時候一定要清醒,不能隨性而來,不然會出問題的,千萬不能掉以輕心。知道嗎?”文秀不在乎地說:“咱倆半年才見上麵,不在一起,也沒什麼事。見麵的時候就沒幾天,注意點就是了,咱倆都那麼小心謹慎,不會有事的。”佩軒認真地說:“那就對了,千萬不能大意。”
佩軒接著說:“該乾活了。”說著,就從她身上下來,穿上外衣,要出去乾活。文秀說一聲:“等一等人家唄,你就隻管自己,不管人家。”佩軒笑著說:“好,等你,快起來吧。對了,你沒事,再睡一會兒吧。”文秀隨意說:“我不瞌睡了,我要起來打毛衣呢。”說著,她也起來穿上外衣,兩人從房間裡出來。
佩軒換上雨靴,拿上鋼叉就去挖糞坑了。他中午休息了一個多小時,身上感覺有用不完的力氣,就加油乾起來。文秀過來看他滿頭是汗,就說:“佩軒你慢點乾啊,出汗太多了,會感冒的。”說著,就遞水給佩軒,佩軒一口氣喝完了一杯水,把杯子遞給文秀,就又乾了起來,他聽了文秀的話,乾活節奏慢了下來。這樣由乾了半個多小時,就把糞坑裡的糞肥全部清理光了。他從糞坑裡上來,準備把糞肥堆放整齊,便於量方。這時候姐夫上完課來了,原來姐姐去市場擺攤的時候看到家裡在挖糞坑,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就對姐夫說了,所以姐夫下午一下課就趕快過來幫忙。姐夫邊乾活邊說:“大根你歇著吧,我來整理糞堆,你乾了一天,夠累了。”佩軒不在乎地說:“我沒事。”文秀也一塊過來整理,三個人一會兒就把糞堆整理得方方正正,隻等生產隊來量方了。
這時候也就是半後晌的樣子,時間還早。文秀看了方方正正的糞堆,吃驚地說:“這個糞堆比劉莊的大多了,至少能多出來十方。”佩軒點點頭說:“差不多。”佩軒本以為會到天黑才能挖完,結果提前了不少時間,小根那一陣挖出來不少,佩軒自己也時間趕得緊,節奏把握得好,活乾完了,也不覺得很累。文秀給他毛巾讓他擦擦汗,他們和姐夫一塊回到堂屋裡,媽給他們拿過來水果讓他們吃。
姐夫坐了一會兒就又回學校了。文秀問媽家裡有啥家務活需要做,她都可以做,媽說沒啥活,還沒到換季的時候,洗洗涮涮的活還沒有。文秀看沒什麼重要的事可以乾,就要回家,佩軒要她吃過晚飯再走,她隻好繼續打毛衣,到做晚飯的時候去幫著媽做飯。她對媽說:“媽,這一段時間都是吃蒸的饃,今天咱們換換口味,烙油餅吃怎麼樣?我來和麵。”媽笑著說:“文秀真是個勤快的媳婦兒,大根會和麵,讓他和麵吧。”文秀體貼地說:“媽,大根今天挖糞坑挖了一天,不讓他和麵了,我來和麵。”佩軒在旁邊說:“我也沒事,沒感覺到累,我來和麵。”他讓文秀去搲麵,然後從文秀手裡搶過來麵盆,去加水和起麵來。文秀不滿地說:“你搶啥呢?給你乾就是了。”佩軒嘿嘿笑了,說:“我不搶你會讓我和麵?”文秀無奈地說:“好,你和麵吧,我去炒菜。”然後她對媽說:“媽,炒個白菜中不中?”媽想了想說:“中,多炒一點,你姐姐他們晚上也過來。”文秀直率地說:“媽,我姐姐他們過來,我乾脆做幾個菜吧,讓爹他們喝幾杯。”媽猶豫著說:“好是好,就是太麻煩你了。”文秀爽快地說:“媽,一點不麻煩,我來做。”她看了廚房的菜,就準備做菠菜炒雞蛋、涼拌三絲(粉絲、紅蘿卜絲、海帶絲)、芹菜炒肉、涼拌海蜇絲。佩軒和好了麵,就來幫文秀做菜。
媽看佩軒和好了麵,就要去做油餅,文秀趕忙說:“媽,您不用管,我來做油餅,你歇著吧。”媽關心地說:“你忙著做菜呢,騰不出來手,我來做吧。”文秀笑著說說:“媽,不用,我馬上就做好菜了,油餅我來做。”媽看文秀搶活乾勁頭很大,就隻好讓她做油餅。
文秀先把涼菜調好,熱菜要等一會兒再做。她就趕快來做油餅,做好以後,讓佩軒看著平底鍋烙油餅,她又去炒菜。她忙忙碌碌,樂在其中。等到菜炒好以後,油餅已經烙了好幾張了。這時,姐姐、姐夫也已經來了,小根和爹也先後回來了。文秀覺得菜可能不夠吃,就又炒了一大份白菜。佩軒把菜都擺上桌,文秀騰出來火燒水煮粥。
佩軒招呼一家人圍著桌子坐下,打開了一瓶洹水大曲,給每人倒上一小杯,說:“咱們慢慢喝吧。”爹就舉杯說:“喝吧。”大家都喝了一杯,隻有姐姐沒怎麼喝。佩軒操心著平底鍋裡的油餅,時不時起身去看看,文秀對他說:“你喝酒吧,我來看住。”佩軒認真地說:“你坐著吧,我看。”文秀關心地說:“你累了一天了,吃你的飯吧,彆搶了。”佩軒隻好坐下喝酒吃菜。姐夫不好意思地說:“大根今天乾活太多了,你姐中午說你在挖糞坑,我下午正好有課,一下課我就過來,誰知道你已經乾完了。”佩軒隨意說:“也沒覺得累到哪裡去。不過小根中午回來乾了一會兒,挺出活的,挖了不少。”小根不在意地說:“我沒挖多少,隻是乾了半個多小時。”沒多大一會,粥也煮好了,文秀給每個人都盛了一碗粥。大家一邊喝酒,一邊吃飯,爹喝了幾杯酒就不喝了,隻剩下姐夫、小根、佩軒三個人繼續喝酒。又喝了一會兒,一瓶酒喝完了,佩軒又去開酒,姐夫不讓開,說不喝了。這時候油餅也都烙好了,一家人都吃飯。
吃完飯,文秀收拾一下,洗了碗,就準備回劉莊。佩軒去送她,路上,佩軒關心地說:“你今天辛苦了,忙忙碌碌的,乾了不少活。”文秀搖搖頭說:“我乾的活跟你比簡直不值一提,你這兩天乾的太重了,你也好能乾,看你也不是五大三粗的,可是乾起活來生龍活虎,特彆有韌性,不見你乾活多猛,可是特彆出活。跟你一比,我就不算會乾農活。”佩軒笑著說:“你本來就是個嬌小姐,你哪會乾農活?不過,你乾家務活是一把好手,誰也比不上你。”文秀試探著問:“佩軒,你說,如果咱倆在農村生活,會是什麼樣的情況?”佩軒想了想說:“咱倆在農村生活,和千千萬萬的農民一樣,生活會很普通。也許咱倆在一起吵架、打架會少一些,但是生活比彆人好不了太多。咱倆有愛情,自然吵架會少;但是咱們再能乾,生活也不可能比彆人家好很多,因為現在對老百姓的許多行為是限製的,這樣任何人也沒辦法發揮他的能耐,隻能在生產隊掙工分。這樣的人能有多大出息?沒有天時、地利,單憑一己之力,隻不過是呈匹夫之勇而已,還能做成什麼?”
文秀聽了,歎了一口氣,說:“是啊,你說得對。不過現在咱們農村也鬆動不少了,過去倒賣點東西叫投機倒把,會坐監獄的;現在可以擺攤兒賣東西了,像咱姐現在擺攤兒也不錯,不比當民辦老師差。城裡也在改變,比如胡大姐就私下裡承包了櫃台,她給商店交的錢遠比過去這個櫃台收入高,而她自己也賺了不少錢,可是現在還不能公開,隻能偷偷摸摸地乾。你沒看見?沒有承包的櫃台門可羅雀,而胡大姐的櫃台人都擠不動。”
佩軒若有所思地說:“這些都是好的苗頭,如果這樣發展下去,越來越鬆動,市場就會更加繁榮,老百姓就更有希望,生活會越來越好。可是你知道,現在有些吃飽飯的人,天天扯什麼這主意那主意的,淨扯一些吃不飽飯的主意,你說,連飯都吃不飽,這是什麼好主意呢?可是那些天天吃飽撐的人卻不管彆人吃不飽飯,要堅持他的主意。好在現在這種情況在改變了,尤其是大前年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,情況變的越來越好了。不過呢,這是好事,也要一步一步來,穩穩當當往前走,這樣走過去就比較紮實一些,不會反複。最怕的是反複,折騰來折騰去很可怕,讓人無所適從。”
文秀也不無憂慮地說:“是啊,最怕反複。不過總的來說是越來越好的。如果以後我在公司乾不下去,我也去做點小生意,我就不信掙不了一口飯吃。”佩軒肯定地說:“文秀你說得對,我對你有信心。我知道,你無論乾什麼工作,都是一絲不苟、精益求精的,沒有你乾不好的工作。如果你將來做生意,也會做的很好的,因為你做事太認真了,這一點誰也比不上你。”文秀笑著說:“我做事認真不假,但是我的能力並不強,看問題不透,不像你說的那樣。”佩軒正經說:“我是很看好你的,我覺得以後你可能會做的比我好。”文秀不以為然地說:“那不可能,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比你做得好,你是我的主心骨,以後啥事還是要聽你的意見。”
佩軒接著說:“而且你學什麼學得特彆快,你其實很聰明,什麼事交給你去辦讓人很放心。”文秀搖搖頭說:“我做具體事能夠做的很好,但是大事我總是看不透,甚至稀裡糊塗的,這樣就做不了大事,小打小鬨可以,我能把家庭經營好就不錯了。”佩軒不以為然地說:“不至於啊,你不像你說的那樣不堪,你能做好的。”
兩人一邊說話,一邊騎車走,不覺得已經到了劉莊村口。兩人不自覺就停下,擁吻在一起。過了一會兒,佩軒放開文秀,說:“好了,文秀,回家吧。”文秀溫柔地說:“好舍不得你。”兩人又騎上車,佩軒把文秀送到家門口,看她進門,才回賈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