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四
高考分數終於下來了,酆佩軒考了四百零六分,縣裡文科第一。全省文科四百分以上的共有三十多人。所以他屬於高分,人們聽說了,都為他高興。韓文秀考了三百出頭,沒過分數線。但是她也很高興,為佩軒高興。佩軒和文秀兩家人都感到非常欣慰。劉莊與賈莊雖然不是一個縣,但是也聽說了,村裡的人見了文秀的父母,都給他們道喜,說文秀找了一個讀書好、有才氣的女婿,他們也樂得聽人們奉承,與大半年之前文秀與佩軒談戀愛的不光彩傳聞形成鮮明的對比。
吃飯的時候,爸爸對家裡的人說:“看看,咱們一家人都沒有秀秀一個小妮兒有見識,她當初看上酆佩軒的時候,咱們都覺得她好像要掉到火坑裡了,隻有她堅持,現在看看,還是她的眼光獨到。如果她聽了咱們的話,現在還怎麼去找酆佩軒呢?這個小妮兒看的透,看的深,以後啥事多聽聽她的意見。”
文秀毫不在意地說:“他不就考上個大學嗎?人家上大學的多了,也沒啥了不起的。”
爸爸莊重地說:“大學跟大學不一樣,像佩軒這樣考這麼高分的可是少之又少,肯定上名牌大學,將來有個好工作也是不成問題的。嗬嗬,秀秀想當農民的願望落空了。”
文秀不假思索地說:“他是他,我是我,我還是個農民。”
大哥肯定地說:“將來憑他的能耐,他肯定會把你帶出來的。”
大嫂誇讚文秀說:“爸說得對,秀秀確實有眼光。賈莊高中都知道酆佩軒學習好,可是他家窮,土裡土氣的,沒有哪個女生想找個窮孩子,唯獨秀秀不嫌棄他,現在人家考上大學了,再沒人笑話咱秀秀了,都說她眼光好。”
媽不無擔憂地說:“還不知道佩軒去哪裡上學呢,他家家底不厚,咱家比他家好一些,咱們得幫幫他。秀秀,你了解了解,佩軒缺什麼,咱們幫他準備準備。”
文秀無奈地說:“我也轉著彎問過,他說什麼都有,不需要。我問他有什麼,他也說不上來,但是他什麼也不要。”
大嫂半開玩笑地說:“他啥意思?再有誌氣,也不能不要咱家的幫助。他大學生也得聽咱爸咱媽的話。秀秀,你讓他過來,讓咱爸咱媽給他上上課。不信他還反了天了。”
文秀調皮地說:“大嫂說得對,我叫他過來,咱們好好教育教育他,彆讓他尾巴翹天上了。”
大哥認真地說:“有話好說,人家佩軒可不是好翹尾巴的人,人家是個明白道理的人,秀秀你說話可不要口沒遮攔,把人家得罪了。”
大嫂不屑地對文明說:“文明你呆吧,秀秀和佩軒人家倆好著呢,你聽秀秀耍人吧。”
一家人熱熱鬨鬨,都為佩軒和文秀感到高興。
姐姐聽說佩軒考了四百多分,立即來到娘家,給爹娘報告了這個好消息,一家人都很高興。隻是爹娘年紀大了,對上大學的事一點不懂,不知道這高分意味著什麼,隻知道這是一件大好事,彆人都這麼說嘛,所以很高興。佩軒呢,心裡本來是有數的,他原來估分在三百八至四百二之間,隻是他誰也沒說過,包括文秀也沒說,所以這分數下來他心裡也沒有太吃驚。弟弟小根聽說了,特彆高興,他知道他哥學習好,沒想到這麼好!他一向敬佩他哥。
這年姐夫也參加了高考,但是也沒有過線,但是他也為佩軒感到高興。
其實內心最歡喜的還是文秀,她偷偷地流下了眼淚,也儘量掩飾自己快樂的心情,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。
要報誌願了,一早文秀就去找佩軒,和他一塊去賈莊高中報誌願。到了佩軒家,佩軒去上工了,還沒下工,她就幫婆婆做飯。做好飯,正好爹、大根和小根都下工了。吃完飯,佩軒就帶著文秀去高中,到了高中,在校的老師和同學免不了向佩軒祝賀,也都誇文秀有眼光。兩人心裡自然很高興,不過都是一副謙恭的樣子。其實本來佩軒就是這樣,他是個很隨和的人,從來也不狂妄。對老師一向恭敬,對同學也是有求必應,從不拿架子。但是也有像李建強那樣看不慣他的人,不過他也不在乎,這些人隻是暗地裡嫉妒他,說他的壞話,沒人明著招惹他。所以許多同學都為他高興,也認為他與韓文秀很相配。
酆佩軒這樣的分數自然應該報p大,但是p大的各個專業一般在河南都是隻招一兩個人,他又擔心錄不上。他最終報了法律和經濟學專業。非重點他報了本省的Z大,確保萬無一失。
報誌願以後的第五天晚上,有人來家裡,說讓佩軒去郵電所接電話。他匆匆跑去,郵電所的總機服務員給他接通剛才打來的電話,原來是去年升任縣教育局副局長的前賈莊高中杜校長打來的,杜校長給他上過課,也對他很欣賞,所以,他一聽就知道是杜校長的口音,他恭敬地說:“杜校長好!我是酆佩軒,請您吩咐。”
杜校長開門見山地說:“佩軒,你報的p大的專業誌願沒有錄取,人家p大的招生老師不想放棄你,打電話到教育局,想讓你把誌願改為哲學係哲學專業,你同意不同意?”
佩軒爽快地說:“我同意。我填報誌願的時候,也是填了服從分配的。請您轉告p大的招生老師。”
杜校長耐心地給佩軒解釋說:“p大的招生老師尊重考生的意願,又專門征求一下考生的意見。”
佩軒感激地說:“請杜校長替我謝謝p大的招生老師。”
杜校長爽快地說:“好,那就這樣定了。”
佩軒恭敬地說:“謝謝杜校長!”
杜校長熱情地說:“不用謝,應該謝謝你,你給咱縣增了光,也祝賀你考上p大。”
佩軒客氣地說:“都是杜校長教育的好,我們都是托杜校長的福。謝謝杜校長!”
杜校長哈哈大笑,說:“佩軒,等通知吧。再見。”
佩軒高興地說:“再見。”
他掛了電話,對郵電所的總機服務員一再道謝,總機服務員也祝賀他考上p大。
就這樣,他改了誌願,被錄取到了哲學係,隻等通知書了。
佩軒回家把這個事給家裡說了,家裡都很高興,同時也著急,不知道該給他準備一些什麼。
第二天早晨,佩軒繼續去生產隊上工。下工回到家,文秀來了,他跟她說了昨天打電話改誌願的事,文秀高興地說:“這不是已經知道了嗎?隻等通知書了。也就兩、三天吧,該準備上學的物品了,時間很緊。”
果然,四天以後,通知書到了縣教育局,但是郵車已經走了,沒法發到賈莊了,這天正好是星期六,星期天是休息日,通知書就隻能下星期一送過來了。教育局打電話捎信給賈莊,讓轉告佩軒,說最好是自己來取走通知書。
消息很快就傳到佩軒家了,文秀也在,她說:“乾脆自己騎車去拿吧,長途汽車也已經走了,來不及了。騎車要兩個多鐘頭,差不多中午可以拿到。”
一家人也是這麼看的,佩軒就決定騎車去縣教育局拿通知書。文秀要跟他一起去,佩軒擔心地說:“騎車走那麼遠,如果咱倆騎一輛車,會很慢,也很累,會耽誤事;如果咱倆每人騎一輛車,路遠,你受不了的,會把你累壞的,你彆去了。”
文秀央求說:“我可以的,你讓我去吧。”
文秀堅持要去,佩軒也隻好讓她去。佩軒去姐姐家借了自行車,兩人騎車沿著從賈莊到縣城的路往南走。
八月上旬的天,依然很熱,但是兩人興致很高,並沒有覺得天氣有什麼不舒適。他倆一邊騎車,一邊說話。
文秀問佩軒:“你去北京上學,那麼遠,要帶上冬天的衣服,你都有嗎?”
佩軒不在乎地說:“原來的拆洗一下就可以了。”
文秀不滿地說:“你是去北京,能這樣對付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