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齊站在村外後山的一塊墳地上,打量了眼前的墳包,眼前這個墳包比起旁邊的幾個土墳新了很多,沒有什麼野草,墳頭上還壓著摞紙錢。
王貴死後沒有立碑,也沒有錢立碑,老太太為王貴治病已經花光了所有錢,隻買了口薄皮棺材葬在了他父親墳包的旁邊。
王貴生病的症狀和自己極為相似,都是從咳嗽開始發展成咳血,他也吃過中藥,找過西醫,但和自己一樣都沒有效果,眼睜睜看著詛咒爆發而死。
從這點來判斷,已經基本可以確認,王貴和自己一樣都中了“鬼咳”的詛咒,而他和自己唯一的共同點就隻有三年前那次針對“宋先生”的暗殺任務。
但是,他還是需要些證據,老太太隻是一家之言,她的話自己不全信。
王貴是個殺手,借著假死脫身也不是不可能。
唯一能作證老太太話的,隻有一個,那就是自己開館驗屍!
看王貴的棺材裡到底有沒有屍骨,如果有,那就基本可以確認他和自己一樣,都被七夜樓下了詛咒,都是七夜樓的清除對象。
但如果王貴的棺材裡屍體是假的....那完全不可能,王貴的情報裡顯示的很清楚,他不是個薄情的人,外人不知道,隻以為他幾年間偶爾才會給家裡一筆錢。
但老言頭的情報裡寫的清清楚楚,他給他媽寄錢的次數固定且非常頻繁,這絕不是一個薄情之人能做出來的。所以如果他是假死,肯定不會眼看著讓自己母親過上如此淒慘悲涼的晚年生活。
如果沒有......那事情就更撲朔迷離了。
月色悄悄落下,村民們各回各家,一盞盞昏暗的燭火在村中亮起。
賀齊借著月色挖開了王貴的墳墓,露出一口已經半爛的棺材。
他將鐵鍬插入棺材縫中,使勁一撬,棺材釘被撬出,棺材蓋挪開,一股惡臭撲麵而來。
賀齊捏著鼻子湊到跟前,裡麵是一具腐爛成白骨的屍骨,從白骨的身高體型來判斷,確實是王貴本人。
他果然死了,這樣一來事情已經再清晰不過了。
七夜樓給當初所有當初參加過任務的殺手都下了詛咒,他們要將所有人一起清除掉,即便是賀齊這樣他們花費心血自己培養的殺手。
“果然還是要麵對七夜樓了。”
賀齊長歎了口氣,終於接受了現實。
以前他還抱著期望不是七夜樓下的手,畢竟七夜樓殺手眾多,手段詭異,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,他也不想和他們硬碰硬。
但現在既然已經確定對手是他們,那自然也要早做準備了,一抹殺意在賀齊眼中一閃而過。
賀齊翻身上了墳坑,揮起鐵鍬將墳包重新填好,悄悄離開了村子。
以七夜樓的做事風格,現在應該已經派出了殺手,開始調查自己了吧。
.....
夜幕悄然降臨,陰影籠罩著的渭水黑市,今夜冷清了很多。…。。
前幾日縣城裡湧出來許多生麵孔,在城裡橫行霸道,黑市也受到了一些波及,連續關了好幾天,今夜終於重新開張。
老言頭靠在自己的躺椅上,借著屋內的燭光看著手上的古籍,看幾眼就放下手中的書,喝幾口茶,再盤一盤手中的核桃,挑挑蠟燭的撚子。
聽說洋人有種新的洋燈,不用挑撚子,還比蠟燭更亮,改天看看能不能弄一個回來。
“吱嘎~”
屋門被人推開,進來的是一對年輕男女,兩人都是一身樸素乾淨的短裝,麵容普通,相貌憨厚,像是一對隨處可見的農村小夫妻。
“兩位要點什麼?”
老言頭沒有以貌取人,還是和和氣氣的轉身笑著問道。
不管這兩人是不是真的農村夫妻,既然來到了黑市,進了他的門,那就是他的客人。
這是他的規矩。
男人沒有說話,隻是在屋內四處打量,反而是年輕女人笑著攏了攏鬢角的頭發問道,
“我們想跟先生這裡打聽個人。”
“哦?兩位想打聽誰,請坐,坐下聊。”
老言頭拉來兩把椅子,熱情的招呼著這兩位有些奇怪的客人。
女人從兜裡拿出張照片,
“這個人,言老先生應該最近才見過,我們想知道他去了哪裡?”
他接過照片,照片中的人有些眼熟。
高挑個子,眉目清秀,緊緊抿著嘴唇,顯得有些神情嚴肅。
“是他?”
照片上的人正是賀齊。
老言頭神色平靜的將照片還了回去。
“這人確實我見過,他在我這裡買過些東西,你們要是想知道他買了些什麼,我整理下,後天就可以給你們。”
“後天太晚了。”
女人搖搖頭,朝著男人一努嘴,旁邊的男人從兜裡掏出來一根金條。
“我們現在就要知道他去了哪裡,言老板可彆說你不知道,在渭水這片地界,我相信沒有人能逃過你的眼線。”
老言頭看看男人手中的金條,又看了看兩人一眼,
“他的去處我知道,但後天這個消息我才能賣給你們,這是我們這兒的規矩。”
女人還是不滿意,
“什麼規矩不規矩的,我們今天就要,除非,言老板是不想跟我們做這筆生意?”
老言頭還是搖搖頭,
“姑娘言重了,我們開門做生意的,怎麼會不想做生意呢?隻是做生意也有做生意的規矩,如果我今天壞了規矩,以後哪裡還會有人來我們呢,兩位說,是這個理吧?”
屋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僵硬。
女人緩步走到桌前,拿起桌上的茶杯仔細端詳,茶杯釉色清亮,在燭光下彷佛有波光流轉,
“這是前朝官窯的東西吧,言老板真是好品味。”
老言頭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,沒有出聲。
“我聽說,言老板年輕時看不慣世道不公,起了狠心,從小偷小偷到現在成為赫赫有名的黑道大佬,一晃眼也這麼多年過去了,應該也攢了不少錢吧,這麼豐厚的家資,還有必要守著這沒必要的規矩嗎?”…。。
“規矩就是規矩,壞了規矩,再多的家產也守不住,整個渭水,誰不知道我老言頭最守規矩!”
老言頭沉聲說道。
眼前的這兩個人來者不善,他隱隱感到來了大麻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