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鬆蘿這才想起來這在這個時代有些不尋常,剛要叫人重新擺,就見元煊順著她的習慣坐了上去。
雖說時下垂腳而坐算得上失禮,但元煊坐上去反倒覺得輕鬆,“既然你不喜歡規矩,我們也不必講規矩。”
周清融見崔鬆蘿有些僵硬,自己一屁股坐下,得意看她,“你看!我說吧,殿下是最和善的,從不用規矩約束旁人!就算同桌而食也沒關係!”
崔鬆蘿如夢初醒,開始叫人上菜,一麵向元煊介紹起來,“這個是清燉羊肉,蘿卜解膩,先喝湯先喝湯,這個是麻婆豆腐,我放了胡椒,不知道殿下吃不吃得慣。”
元煊見她興頭上,又共食一盤菜,到底沒叫隨從上前嘗膳,隻換了自己慣用的銀箸。
崔鬆蘿這才意識到了元煊的謹慎,有些訕訕。
元煊注意到了她一瞬落寞的神色,“不是針對你,隻是習慣了。”
崔鬆蘿忙打起精神,“我知道的!”
在她寫的劇情裡,長公主也是多疑的,她也設計過長公主認為她在新式菜肴裡下毒的情節。
正經說起來,元煊這樣的成長環境,不謹慎也活不下來。
是元煊一直以來的溫和,還有周清融常常在她耳邊絮叨,才叫她有些忘記了元煊的人設。
“殿下謹慎些才是好事。”崔鬆蘿很理解,“我懂,我都懂。”
周清融埋頭炫飯,她在外很少吃這樣好的米飯,在崔鬆蘿這裡日日能吃三碗米飯,這會兒心思也隻在吃飯上,“沒想到你連豆腐都能做得這麼好吃,嘶,好麻好麻。”
崔鬆蘿搖頭,“其實還缺了一味辣味,不然更好吃。”
算起來,這個時候還沒有辣椒,隻能用花椒和茱萸調和一下。
元煊瞧著眼前醬色濃鬱的豆腐,看了一眼崔鬆蘿,到底是清河崔氏出來的,家道中落,卻也知曉用胡椒做菜,隻是這樣的世家出來的小女郎,居然也會垂腳而坐,同桌共食,有種奇異的割裂感。
大約是為了生計吧。
她一麵用飯一麵將這些時日的些消息緩緩道來。
崔鬆蘿聽著聽著才發覺元煊在和自己講政事,“您……同我說這些,不要緊嗎?”
“我知道你更喜歡經商。”元煊淡淡道,“但經商也不能連時局都不了解,這些日子,穆望找過你嗎?”
時人對於好友絕不會連名帶姓地叫,她這話裡對穆望毫無情誼與尊重。
崔鬆蘿搖頭,“沒有誒。”
元煊放了心,“那就好。”
崔鬆蘿聽到廣陽王出征,方才發覺這個劇情線已經加速地她看不懂了。
雖說是她創造的世界,但實際上她並不擅長政治,也就知道一個皇帝黨和太後黨,廣陽王似乎是個忠臣,她記得絕不是冬日出征,她分明記得快到夏日了才對。
她依稀記得,廣陽王秋日裡被誣陷,兵敗被俘後死亡,而朝中皇帝黨與太後黨徹底撕破臉,北邊變亂更盛,穆望對這個國家日益失望,最終選擇聯絡綦嬪的父親清君側,扶持幼帝上位,長公主趁穆望出征時兵變逼宮,卻被穆望提早趕回識破,於是冬日裡一把火,元煊的數年掙紮跟著付之一炬。
那時候穆望要出征,她才將火藥研製出來,以求穆望早日得勝歸來。
這麼算來,她來得剛好是事業線差不多走完,宅鬥線開始的時候。
之後短短一年,整個國家將會天翻地覆。
而眼前還吊著個未落下的懸頂之劍,就是元日朝會上,綦嬪說動皇帝,當堂將自己賜給穆望為貴妾,之後崔氏族人將自己重新認回族中,自此穆望就和崔氏一族走動頻繁,得到了崔氏的支持,為以後穆望成為攝政權臣,以後登基稱帝送上了漢族士人的支持。
那場宴會上,長公主當場發瘋,鬨出了大亂子。
自從選擇了元煊,不光劇情線歪了,這進度也推得太快了,但是……她要怎麼不動聲色地透露之後的那些事,提醒元煊呢?
元煊見她有些意外,又會錯了意,“你也聽說了我箭射廣陽王的事?”
她笑了笑,“果然是壞事傳千裡。”
崔鬆蘿思路被打斷,剛想要斟酌言辭,就聽得周清融放下碗筷,“再添一碗飯!”
崔鬆蘿:……
周清融一抹嘴巴,歎了一口氣,“可我記得,廣陽王之前似乎對殿下態度尚可,並未到仇視的地步。”
元煊給了她一個帕子,“今時不同往日啦,你的殿下名不正言不順。”
換了個性彆,人人就都懷疑起來她的本事。
周清融倏然一拍腦袋,“對!今時不同往日!殿下您的命數已變!”
“師傅在我出門前算了一卦,她說,殿下原本身陷樊籠,如同囚虎,再強大也隻能爪牙被拔,玉石俱焚。大周為水德,您命主火,爆裂異常,水克火,你最終會被大周國運吞噬,可如今有金木平衡,助長火勢,踏破樊籠,指日可待。”
元煊微微一怔,下意識看向了崔鬆蘿。
崔鬆蘿被說中,也是愣了一會兒,下意識脫口而出,“真的嗎?那太好了!是喜事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