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隻餘半點晚霞之光。
杜雲蘿看到北邊天空再無火光時,長長吐了一口氣。
楊氏拍著她的手,道:“好了,都會過去的。”
話雖如此,空氣中的焦味還沒有散儘,杜雲蘿和楊氏便進了屋子裡,陪著顏氏說話。
顏氏重重咳嗽了兩聲:“我怎麼覺得,這煙味比之前還重了。”
杜雲蘿亦吸了吸鼻子,這一夜又一日,一直聞著煙味焦味,她的嗅覺都不敏銳了,叫顏氏一提,她仔細嗅了嗅。
走到北窗邊,杜雲蘿的眸子倏然一緊。
窗外頭的火霎時間竄了起來,似是被澆了油。
嘭的一聲,窗戶被人從外頭砸開,那人麵目猙獰,眼睛通紅如血,提著一把匕首,不顧燃燒的衣擺,飛身就要撲進來。
近在咫尺的火焰灼痛了杜雲蘿的眼睛,她腦袋一片空白,本能地抄起牆邊花架上的雙耳瓷瓶對著那人的腦袋狠狠砸了下去。
瓷瓶應聲而碎,瓷片飛濺,從杜雲蘿的臉頰上擦過,劃出一道血痕。
杜雲蘿渾然不覺,她捏著手中餘下的碎片,呆呆看著那摔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。
她聽不見任何聲音,她能看到的隻有那個人。
衣擺上的火光蔓延開,很快吞噬了那昏厥之人。
楊氏衝過來一把拽住了杜雲蘿,將她拖離了火源。
北窗外的火勢越來越大,屋裡也被那人身上的火點燃,楊氏扭頭衝眾人大喊:“還愣著做什麼?趕緊都出去,逃出去!”
延哥兒和姐兒尖聲大哭,跟端哥兒一起被奶娘抱了出去。
楊氏死死拽著杜雲蘿,踉踉蹌蹌地把她拖出了屋子,顏氏也顧不上月子裡不能起身下床的規矩,由兩個婆子架著到了院子
裡。
護院和衙役們注意到了火情,飛奔著進來救火。
杜雲蘿一動不動站在樹下。
那歹人被她砸暈了,可他被火光吞噬時,整個人抽搐扭曲,焦味充斥了杜雲蘿的呼吸,那副場景亦留在腦海之中無法散去。
楊氏按著杜雲蘿的雙肩,連聲喚她。
剛才局麵,楊氏後怕不已。
若不是杜雲蘿把那人砸翻在地,手握匕首的歹徒衝到眾人跟前,以她們這群婦孺的身手,是要吃大虧的。
彆說是被對方身上的火燒著,那匕首能要了她們的命。
杜雲蘿的反應是本能,但她也僅僅是個小娘子,手上從未沾過血。
楊氏喚了幾聲,杜雲蘿都沒有絲毫反應。
雜亂的腳步聲漸近,楊氏謹慎地循聲望去,待看清是穆連瀟衝了進來,她的心落下了。
楊氏腳下一軟,虧得叫一個婆子扶住了,才沒有摔坐到地上。
“我們都沒事,雲蘿砸暈了歹人,自己卻嚇著了。”楊氏趕忙告訴穆連瀟。
穆連瀟上前,沉沉望著失魂落魄的杜雲蘿,而後伸手將她擁入懷中。
他一下又一下沿著她的脊背順著,如從前安慰她時一般,穆連瀟在她耳邊道:“雲蘿,我回來了,已經沒事了,莫怕,莫怕……”
穆連瀟一遍又一遍地喚她名字,良久,杜雲蘿的身子微微掙了掙。
身上的力道稍稍鬆了些,杜雲蘿茫然抬起頭看著穆連瀟。
渙散的眼神漸漸有了焦點,杜雲蘿緩緩抬起手,擦過穆連瀟臉上的血跡:“世子,你的臉贓了。”(未完待續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