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穆元策死後,這六年多的時間裡,周氏一直守著這屋子,一如丈夫還在時。
從這一點上來說,周氏遠比杜雲蘿堅強勇敢,當時杜雲蘿搬出了韶熙園,她害怕睹物思人,可周氏卻從未逃避。
就是因為周氏是這樣的性子,所以當時她死在房裡,蘇嬤嬤根本不肯相信周氏是自儘的。
在蘇嬤嬤的眼中,周氏絕不是一個會用死來逃避的人。
杜雲蘿暗暗深呼吸,跟著穆連瀟進了東次間。
周氏坐在羅漢床上,幾子上擺著棋盤,黑白兩色的棋婁都在周氏麵前,她在自己跟自己下棋。
“坐吧。”周氏示意蘇嬤嬤添茶,而後仔細問了回門的狀況,曉得一切順利,便放下心來。
到了用晚飯的時候,周氏去了柏節堂,穆連瀟和杜雲蘿回了韶熙園。
從前老侯爺在時,除了過年過節初一十五,各房各院都是自己用飯的。
到了現在,吳老太君也沒動過改規矩的心思,隻叫周氏一人過去伺候,陪著她這個老人家用些飯菜,而徐氏和陸氏茹素,吳老太君就不勉強她們來對著一桌子的葷腥了。
連翹手腳麻利擺了桌。
對兩人來說,桌上菜色不少,但穆連瀟飯量大,最後也吃了個七七八八的。
夜裡風大,兩人便沒有出去走動消食。
杜雲蘿取了針線來,認真納鞋墊。
穆連瀟湊過來看,鞋墊尺寸明顯,他笑著道:“給我的?”
“恩,”杜雲蘿睨了他一眼,“母親說的,中衣、鞋墊,這些東西都不嫌多,要我多給你備一些。”
穆連瀟的目光落在她纖長手指上。
妻子給丈夫準備衣衫,這是天經地義的,穆連瀟在營中操練時,也聽見過娶了媳婦的兵士們比針線比做工,以此來紓解對家的思念。
彼時他也想過,往後杜雲蘿一針一線替他準備,那是極其美好的。
可此刻,他卻心疼和愧疚了。
因著他很快就要去邊疆,杜雲蘿才會急著替他準備。
彆人婚後蜜裡調油一般的生活,留給他們的卻很短。
穆連瀟輕輕擁住了杜雲蘿的肩膀,偏過頭,在她眉心落下一吻。
杜雲蘿微怔,而後便笑了起來,捏著手中的針,道:“當心些,紮到身上可疼了。”
穆連瀟亦笑了,他從書房裡取了本書來,在杜雲蘿身邊坐著,一麵翻書,一麵看她做針線。
油燈下,認真的杜雲蘿眉宇如畫。
穆連瀟勾了唇角,清晨時他想得一點都不錯,這樣的杜雲蘿叫他根本挪不開眼。
燈芯燒黑了,光線暗了許多,杜雲蘿揉了揉眼睛,把針紮在鞋墊上,拿剪子撥了撥。
穆連瀟一把握住她的手,把鞋墊抽出來放到繡籃裡,道:“明日再做吧。”
杜雲蘿嘴裡的話還未出口,就成了一聲低呼。
穆連瀟吹滅了油燈,把她打橫抱起,便回了內室。
內室裡沒有點燈,隻屋外淡淡月光撒入,朦朧得隻能看清彼此輪廓。
杜雲蘿抬眸,問道:“針放哪兒了?可彆紮到人了。”
穆連瀟替她脫了鞋子,道:“不是紮在鞋墊上了嗎?”
叫他一提,杜雲蘿也想起來了,不由哼了一聲:“你倒是看得仔細。”(未完待續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