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1章 洪峰,不放棄的黃河河工(1 / 2)

享受完,儲知縣這才悠悠轉向門外廊下。

幾位身披蓑衣,頭戴鬥笠,腳踏泥濘草鞋的河工站立在那兒。

“直接炸堤。”

“就下遊那邊與歸德府交界的河段。”

“隻要洪水不灌蘭考,百姓便無由責怪本官,水不入開封府,府尊也怪罪不到我頭上。”

“歸德府年初就開始加固堤防,這洪水想必難不住他們。”

雨中,河工們的腳下黃泥不斷被衝刷,卻依然渾濁。

憤怒悄然爬上他們的臉龐。

“縣太爺,現下炸堤,怕是已經晚了。”

“而且,即使趕在洪峰前炸堤,咱蘭考或許能幸免,但歸德府就得遭殃。到時候,開封府平安無事,歸德府卻受災,這炸堤的罪責,朝廷定會追究到咱們頭上來。”

話音剛落,幾個興陵村河工一齊跪倒在地。

雨點無情地拍打在他們身上。

仿佛堅韌的磐石抵抗著洶湧波濤,終將在洪峰中傾覆。

正沉浸於美食與曲樂的儲學海猛然一驚,筷子用力拍在桌上,騰地站起,目光凜然地望向門外河工。

“本官講的話,你們是聽不懂嗎?”

“來人。”

差役們聞聲而至。

“大人有何吩咐?”

儲學海一臉威嚴,沉聲道:“你們即刻押著他們,去下遊炸掉那堤壩。”

覺得這還不夠,他又厲聲補充:“誰敢違抗,本官立斬不赦。”

……

蘭考縣的差役們亮出利刃,河工們疲於奔命一整夜後,隻能低頭服從,被押解出了縣衙。

“不可如此啊。”

“那堤壩一旦炸毀,咱們都得跟著遭殃。”

離開縣衙,風雨更甚,天空壓得更低,仿佛伸手可觸。

興陵鄉河工們對周圍差役嘶聲力竭,有人因絕望而失神,癱坐在積水的泥地上。

差役們交換著眼神,回首望向向衙門。

那歌姬的歌聲仍隱隱約約飄蕩出來。

“說實話,炸堤可能讓我們所有人都陷入絕境,可若不炸,我們當下便無路可走。”

一位差役收刀入鞘,神色沉重地解釋道。

旁邊的差役苦笑著擺了擺手。

“都起身吧,說到底咱們都是土生土長的蘭考人,自家兄弟何必為難自家兄弟。你們是護河的,我們是跑腿的,可咱們家裡誰還沒幾個親人是河工呢。”

“這道理咱心裡跟明鏡似的,但上頭的命令咱也得聽。縣太爺說要炸堤,蘭考地界上,誰能攔得住?除非咱們現在就豁出去,拎著腦袋找縣太爺說理去。”

興陵鄉護河工人們臉上滿是茫然,在風風雨雨中顯得格外無助。

“但現在炸堤,還來得及嗎?”

差役瞪圓了眼:“來不來得及不是咱們該考慮的,縣太爺說啥,咱辦啥。就算將來咱們有啥不測,也是他先栽跟頭。”

這時差役也忍不住發了牢騷。

這倒黴催的蘭考縣,多災多難不說,現在又攤上這麼個不靠譜的縣令,大家夥兒心裡哪還有盼頭。

一頓抱怨過後,差役轉向護河工:“還愣著乾啥,再不行動怕是真的趕不上了。”

護河工人們互相攙扶著起身:“走,先去拿炸堤的家夥什,然後直奔下遊。”

蘭考城裡外,差役跟護河工們,為了炸開下遊的堤防忙得不可開交。

城外,興陵鄉外的黃河大堤上,聚集的人群越來越壯大。

遠遠看去,這一個個身影仿佛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。

人人都是一身蓑衣,頭戴鬥笠,手裡不是鐵鍁就是釘耙,或是挑著筐子,都是些護堤抗洪的老家夥。

鏡頭緩緩拉遠升高。

蘭考北邊的黃河大堤,已經被水汽籠罩得迷迷蒙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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