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永逸緊攥著錢袋和地契,牙關緊咬,神色凝重,雙腳用力在地上跺了兩下。
“三爺此番以骨肉深情為引,馮永逸已徹底落入三爺的盤算之中,微臣恭賀三爺計謀得逞。”
天空零星飄灑著細雨,解縉持傘緊跟在朱允熥身後半步,壓低聲音說道。
朱允熥輕輕擺手:“馮家是軍籍出身,馮老先生現今的境遇,也與我朱家建國時遺留的問題脫不了乾係。”
“無論從情還是理上講,身為大明皇室一員,我都不能坐視不管。”
解縉由衷讚歎:“三爺宅心仁厚。”
“我隻盼著他,若真有事,能提前告知我,好歹能避免皇族內部因誤會而傷了和氣……”
朱允熥語帶幽長,踏著積水的石板路徐行,忽地停下腳步,持傘轉身麵向解縉。
解縉疑惑問道:“三爺有何吩咐?”
朱允熥笑而不語:“過幾天宮裡擺宴唱戲,你也一起來,陪我瞧瞧會鬨出什麼花樣。”
解縉會心一笑。
不遠處,幾個百姓見這少年衣飾華貴,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,遠遠繞開。
解縉輕聲問:“三爺對淮西郡國之事,有何高見?”
皇孫朱允熥治理淮西,這可是開國以來的頭一遭。
淮西之地,對於大明而言,其重要性不言而喻。
朱元璋也以平民出身自居,畢竟他是從平民崛起,親手建立的國家。
朱允熥輕輕一笑,問道:“縉紳兄如何看待此事呢?”
解縉望向朱允熥,見他目光清澈,一臉真誠無偽。
他先是一陣苦笑,接著壓低聲音,坦率直言:“陛下似乎對三
爺有所青睞。”
“嗯?”
朱允熥輕輕驚歎,沒想到解縉紳竟會如此直接點破。
解縉接著說:“還請三爺寬恕微臣的冒昧。”
“縉紳兄何錯之有,請說。”
解縉深吸一口氣:“若非大明遭遇洪武15年的那場變故,大明三代穩固,國運綿長。長此以往,三爺或許能成為一個權勢顯赫的親王。”
洪武15年,皇長孫雄英不幸早逝,皇後馬氏隨之而去。
從那時起,大明朝仿佛失了魂魄。
作為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大明嫡長孫離世,對整個國家而言,是沉重的打擊。
解縉的意思很清楚。
如果一切照舊,朱允熥的未來隻能是做一個無權無責的富貴親王。
見朱允熥一時沉默不語,解縉壓低聲音續道:“按皇室祖訓,宮廷中的地位更迭,二……”
最後一個字,他戛然而止。
改口道:“子因母貴,母也因子顯。誰也沒料到,三爺如今已非吳下阿蒙,仿佛文曲星武曲星轉世,奠定了中宮之位。”
“三爺在皇族孫輩中的地位更是無人可及,依陛下之意,三爺的地位猶如泰山穩固。”
朱允熥笑笑,他對解縉話中的暗示心知肚明。
卻故意裝糊塗:“縉紳兄還未談及,對於我那淮西郡國的看法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