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序強忍羞憤,彎腰作揖,久久不敢起身。
還是沈守忠把他扶起來。
出了這個插曲,迎親隊伍連飯都沒吃,匆匆將沈秀蓮迎走。
沈氏族人坐下繼續吃飯,同席之人問沈逾白:“他們都要動手了。怎麼你一開口,他們就趕緊低頭認錯了?”
沈逾白笑著道:“大概是怕陳縣令知道了怪罪他們。”
陳家以徐大為首,誰也不敢耽擱徐大的前程。
正值考察關鍵時期,若將今日之事傳出去,影響徐大升遷就不得了了。
陳三叔就是想到這一層,才立刻換了態度。
陳序也是讀書人,今日這等荒唐事若傳出去,他的名聲儘毀,前途也無了。
於是小黃氏前來接親的鍋要甩到黃氏身上,以此來保住陳序的前途。
陳三叔雖沒參加科舉,城府較之一般人還是極深,也機敏。
這些話隻是不能傳出去,不然就是徹底得罪陳家。
朱先生在旁邊與沈族長同一席麵,聽到沈逾白的解釋,他神情複雜。
剛剛的一切他自是看得明白。
沈逾白小小年紀竟懂得藏機鋒,實在難得。
沈族長笑著問朱先生:“今日逾白的處理如何?”
朱先
生感慨:“可圈可點。”
沈族長欣喜:“朱先生可願收逾白為弟子?”
朱先生搖搖頭,沈族長臉上笑意漸收:“為何?”
最近他每每問及沈逾白的學業,朱先生都是連連誇讚,對沈逾白的欣賞明顯在沈鴻業之上。
既然朱先生願意收沈鴻業,為何不願意收更機敏聰慧的逾白?
朱先生苦笑:“燕雀安能捆住鴻鵠之翅?”
沈族長渾身一震,驚愕地看向端坐在鄰桌的沈逾白。
耳邊又響起朱先生的話語:“如今逾白寫的文章我已不敢輕易點評,族長該給他請名師指點。”
沈族長又喜又愁。
喜的是沈逾白的才能已超越朱先生,愁的是朱先生已是族學能請到的學問最高之人。
“我們終歸是個沒落氏族……”
話不言自明。
朱先生倒是鬆散下來,笑道:“我有位好友在府學當先生,若逾白願意,我可幫忙舉薦。”
沈族長先是一愣,隨即大喜,連連感謝朱先生。
府學比縣學強上十倍不止。
朱先生擺擺手:“我隻能舉薦,能不能入府學還要看他自己,便是想去,也隻能等明年府學招生。”
沈族長笑意不減:“逾白二月便要下場,此前不好叫他分心,等參加完春闈,再對府學做打算,再次之前還望先生莫要透露了風聲。”
朱先生應允。
此事除了二人,並未有他人知曉。
送走客人,沈逾白被沈老爺子叫到主屋。
沈老爺子盤腿坐在炕上,拿著旱煙一口口吧嗒,沈逾白坐在炕下的長條凳上,祖孫倆麵對麵靜坐。
屋子裡煙霧彌漫,沈老爺子終於開口:“今天你小姑能順利出嫁,多虧了你。”
這是幾年以來沈老爺子頭一次誇讚沈逾白。
沈逾白笑得溫和:“阿爺,我也姓沈。”
一家人一榮不一定俱榮,一損必定俱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