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此處,展一博下意識地伸出手去,想要將那件衣服脫下來,歸還給程伯伯。就在這時,程武昌眼疾手快,一下子攔住了展一博的動作,語氣堅定地說道:
“不用了,這衣服已然臟兮兮的了,我才不會穿它呢。就算洗乾淨了我也不穿,說給你穿就是給你穿。再者說了,瞧瞧你身上那件破爛不堪的衣裳,若是再這樣站上一會兒,恐怕你都會被凍成冰雕啦。我千辛萬苦地將你從鬼門關拉回來,還等著你報答我呢!咋滴?難不成你還不想報恩?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,你這輩子,就乖乖的跟在我屁股後麵打工還賬吧!”
展一博一聽陳武昌這番話語,頓時慌了神,忙不迭地搖晃起自己那顆小小的腦袋瓜子,同時迅速地伸出雙手,一個勁兒地擺動著,滿臉焦急之色地高聲喊道:
“不不不,陳伯伯,博兒絕對沒有這般想法啊。您儘管放心便是,您對博兒的大恩大德,博兒會永遠銘刻於心的。‘知恩圖報’這個詞語,博兒曾經認真學習過。無論如何,您不僅救了我的性命,而且還費心費力地帶回了我爹娘的遺體,讓他們入土為安。
這一生一世,您都是我展一博的救命恩人哪!我展一博絕非那種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之輩,從今往後,但凡您有事需要差遣我去辦,哪怕是赴湯蹈火、上刀山還是下火海,我展一博都在所不惜、萬死不辭!”
程武昌凝視著展一博,後者那堅定不移的目光仿佛能夠穿透黑暗。在搖曳的黃色火光映照下,展一博那張稚嫩的臉龐卻透露出超乎尋常的堅毅之色。這個身材嬌小的孩子,此時此刻竟展現出了令人驚歎的勇氣與決心。
程武昌那張向來凶神惡煞、令人生畏的麵龐上,此刻竟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慈祥。
他心中暗自思忖:這小孩兒跟自家兒子年紀相仿,但卻這般有擔當,全然不似普通六七歲孩童那般天真無邪、懵懂無知。想到此處,他不禁覺得有些好笑,於是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展一博的小腦袋。
“好啦好啦,你這小鬼頭,哪裡學來這麼多大道理啊?一套接著一套的。不過呢,你說得倒也沒錯,我確實是你的救命恩人呐!我可是大老遠跑來救你的喲,所以呀,你往後可得好好過日子才行。從今兒起,你就跟著我混吧!彆擔心,隻要我還有一口飯吃,絕對不會餓著你的。”
展一博感受著頭頂上傳來的那股溫暖而略帶粗糙的觸感,那隻大手輕柔地揉搓著自己的頭發,就如同往昔父親對自己那般溫柔慈愛。
自從父母離世之後,展一博那顆早已變得如寒冰般冷寂的心,就再也未曾體會過這般溫馨的關懷。
刹那間,那如潮水般洶湧而來、再也無法壓抑住的情感,瞬間就像決堤的大壩一般,猛然湧上了心頭。
展一博的眼眶迅速變得通紅,淚水宛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,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流淌而出,然後順著臉頰緩緩滑落,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,濺起一朵朵微小而悲傷的淚花。
隻見展一博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,“砰砰砰”地朝著程武昌接連磕了好幾個重重的響頭,每一下都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,伴隨著他那因極度激動和感激而變得哽咽的聲音響起:“謝謝您,程伯伯....”
程武昌被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一大跳,他完全沒有預料到展一博會如此衝動地跪在地上向自己磕頭致謝。他手忙腳亂地趕緊站起身來,快步走到展一博身旁,彎下腰去用力將他攙扶起來。
當目光觸及到展一博那張淚流滿麵的臉龐時,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憐憫之情。回想起當初發現展一博的時候,他小小的身軀已經被嚴寒凍得幾乎失去知覺,卻仍然緊緊地抓著他爹娘早已冰冷僵硬的屍體不肯鬆手。
那可憐又無助的模樣,至今仍深深地烙印在程武昌的腦海裡,令他每每回想起來都會感到一陣揪心的疼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