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不是他以自身棺槨鎮壓龍脈,地底暗泉邊的土龍,怕是早就釀成大禍,首當其衝的便是附近山寨村民,以及十數萬趟將。而在八卦堡之外,山坳中零星的矗立著幾座高樓古屋。
如今這年頭,周家還未徹底落寞,不過看情形也早不複當初的輝煌,村子裡都見不到幾個人影。
不然周明嶽作為嫡係傳人,也不會落到流蕩江湖的下場。
“好了,閒話少說,先行下鬥做事。”
“是,陳掌櫃。”
聞言,眾人皆是應聲答下,然後氣勢一凜,迅速潛入八卦堡內。
……
時光如白駒過隙。
轉眼,三伏酷暑已過,天地間涼意拂動,分明已入秋。
陳家莊、觀雲樓上。
陳玉樓推開窗戶,負手而立,視線越過千畝良田,落在了青山之間,從伏牛山返回,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時間。
這段時日,實在是難得閒暇。
不必忙於趕路下鬥,甚至都不必如往日那般,每日打坐入定呼吸吐納。
通天嶺下那株赤須樹,被他徹底融入自身血肉後,停滯許久的真身,也終於打破桎梏,走到了第四步,凝成青木元胎。
如今的他,就如紮根大地上的一株參天古樹。
時時刻刻都在煉化青木靈氣。
這還不是最為驚人之處,按照青木長生功描述,一旦衍化青木陽神,到時候便有機會身化道樹,借周天靈氣,結成道果。
他也終於明白,為何青木功,敢說是直抵長生,飛升成仙的法門。
隻是想想,便讓人心旌神搖。
至於周家先祖周遇吉的遺物,也已經送到了周明嶽手上。
他們當日,伏殺土龍,取回赤須樹後,順勢去了一趟熊耳山,當年周家之所以迅速落寞,除卻土龍之禍之外,就是因為大半窟子軍帶著周遇吉的神物,去盜發大墓,結果一去不歸。
那件古物並非其他。
就是當初從崖壁天書內所藏的一枚銅鏡。
能鎮邪破煞。
留在熊耳山古墓中幾百年,也不曾有半點鏽蝕的跡象。
重得先祖遺物後,周明月又從他口中得知了飛仙村殘破之象,最終猶豫再三,還是帶著妻子兒女,辭彆陳玉樓,打算返回村中。
按照他的說法。
飛仙村是先祖打下的基業,總不能在他們這一輩人手中斷了傳承。
不僅是他,搬山一脈師兄妹三人,也趁此機會去了孔雀山祖地。
自從上次一行,轉眼都已經過去了兩年多,也該回去為先祖燒上一炷香,告知他們鬼咒已破,以及紮格拉瑪山祖地等諸多事務。
至於楊方等人,並未待在陳家莊,而是結束遠行後,便留在了君山島上。
橫跨南北數千裡路。
所見所聞,亂世之兆。
讓他們心裡有了一種極大地急迫感,紛紛閉關修行。
“呼——”
望著漫山猶如晚霞的紅葉。
陳玉樓也收起心思,轉而一步步朝樓下走去,不多時,隨著手指在石壁磚牆上按下,塵封許久,通往地下密室的暗道也出現在他眼前。
一如離開之前,密室內燈火通明,一塵不染。
書桌上還留著幾張宣紙,隱約可見地仙村、巫溪鎮、武侯藏兵圖一類的字跡,赫然還是他當初啟程前往巫溪,共盜地仙墓時所做的謀劃。
書架上的玉盒,在燈火下玉澤通透,盈光滿室。
信步走過。
不見他有任何動作,隻是神識一動,那些藏有靈草大藥的玉盒,便紛紛自行飛入他氣海洞天之中。
往日,這些靈藥對他修行還有些裨益,如今卻是微乎其微。
所以他打算儘數帶走。
等去了君山島雲湖觀中,擇個閒暇時間,將其煉為丹藥,留給昆侖他們服用。
之後,他才漫步走向茶幾中間那口丹爐之前。
兩枚銅符,經過前後兩年的蘊養,已然與歸墟鼎爐重新融為一體,丹爐之外,碧綠如翠,與他在龜眠地見到的那口銅箱子愈發相似。
看了一眼。
陳玉樓手腕一翻,掌心中頓時多了另一枚銅符。
而似乎感應到了什麼。
歸墟鼎爐上一時間竟是餘光浮動,恍如靈物,呼吸有序。
見此情形,饒是他眼底也不禁浮現起一抹笑意,遺失一千多年,終於能再度重逢,他也不耽誤,徑直上前,將無眼龍符朝著鼎壁上一處凹印輕輕按下。
嘩啦——
刹那間。
密室之內竟是隱隱傳出一陣驚濤拍岸、海潮洶湧的聲音。
做完這一切。
陳玉樓並未離開,隻是負手在密室中踱步來回走過,似是要將每一寸都給印入腦海當中。
不知多久後,他才轉過身去,看著暗道入口那道佝僂蒼老的身影,魚叔不知來了多久,但卻始終沒有出過聲,一如這些年來,就像一條忠心耿耿的老狗,守在陳家數十年。
“魚叔。”
陳玉樓心有不忍,目光避開老人。
隻是那一絲顫音卻是怎麼沒都掩飾不住。
“少爺心懷廣闊,誌在天下,我早就知道,潛龍在淵,又豈是小小湘陰能夠困住……老奴隻有欣慰,他日去了地下見到老爺,也能在他麵前抬起頭了。”
聽著這話,陳玉樓心裡更是如同刀割。
魚叔雖然老了,但絕不迂腐,一雙眼睛比刀子還要犀利,他分明就是看了出來,但卻沒有挽留,更未阻攔什麼,隻是放任自己去闖。
沉默了好一會。
他才輕聲說道。
“接下來,我會在君山島閉關,長則六七年,短則三五年,魚叔……您一定保重,等我出關,咱爺倆還要大醉一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