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今又道:“既然舍不下貴妃,最後還是要放他的,對不對?那現在的所做所為,與小孩子鬨脾氣有什麼兩樣?沒有半點好處,還會留下後患,這可不是一位成熟的君王該做的事。”
呂騫歎了口氣:“你到底想做什麼?這麼多年,你從不踏足京城。明知他活下去的可能性很大,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?”
話裡透著一股“你要搞事”的意思,傅今就不高興了:“您這話說的!我是為江山社稷著想。皇室動蕩,難道是好事麼?”
呂騫並不搭腔。
傅今有求於人,隻能讓步。他一臉的憂鬱和失落,幽聲歎道:“您也看到了,時至今日,他一丁點機會也沒有了。既然事不可為,我便打算了卻故人所托。所以,想為他做最後一件事,讓他體體麵麵地離開。從此以後,大家都能睡個安穩覺,不必再提心吊膽了。”
呂騫目光沉沉地看著他。
傅今一臉真誠地回視。
半晌,呂騫沉聲問:“當真?”
傅今舉起手:“我以先祖之名發誓。”
呂騫終於緩和了麵色,說道:“好,你想讓他怎麼走?”
傅今笑道:“讓他去西北養馬吧!”
呂騫皺眉:“為什麼要去西北?”
“流放嘛!那裡夠荒涼。”傅今答得順口,“當然,要給他一個好理由,比如感念先祖功業,為我大齊備戰之類的……”
說罷,又唉聲歎氣:“想他一個富貴窩裡出來的公子哥,去那種地方吃苦,也是夠可憐的。過個幾年,等京裡的人淡忘了,再叫他辭了官,或者當個富家翁,或者遊曆天下,痛痛快快過完這一生,我也算對得起故人所托了。”
呂騫緩緩點頭:“這個要求老夫可以答應你,但你也要答應老夫一個要求。”
傅今笑得略顯狗腿:“您老儘管吩咐。”
“此事一了,你就此離開,永不入朝!”
“哎呀,相爺多慮了。”傅今道,“這話我早年就說過了,放心吧!”
呂騫拿起竹鉗子,撥了撥炭火:“你回去等消息吧。”
事說完了,小廝放心大膽地拿著饅頭片回來了。
傅今興高采烈地搶過去:“相爺真是拒人於千裡之外,你家宅子這麼大,難道就沒有一間給我住?來,先烤片饅頭吃吃……”
……
天牢的環境,並不如外人所想的那般汙濁。
一間間獨立的牢房,除了沒有正經的門,與客棧的小單間沒有分彆。
而且,楊三公子下獄的理由太奇怪了,誰敢怠慢他?指不定皇帝就是一時生氣,明天就放出去了。
所以,他不但有小單間住著,還有小炒菜吃著,甚至還有小畫冊看著——當然是穿衣服的那種。
可他完全沒有心情看,翻了兩頁,就丟到一邊去了。有床板不坐,就坐在透氣的小窗下麵,盯著照進來的月光發呆。
獄卒看他這樣子,歎了口氣,同情地搖了搖頭。
受的打擊太大了吧?也是,好好的公子哥,要風得風要雨得雨,忽然就被關了,哪受得了?可憐的……
獄卒背著手晃過去了。
他沒看到,一個紙片小人從透氣小窗跳下,落到楊公子的麵前。